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嫻雅穿了件青玉色的寧綢氅衣坐在院子里乘涼,高芸嫣有些受了暑吃過藿葉粥早早歇着了。富察寶音搖着一柄團扇從杏花春館正殿旁的小屋子出來:“夜深了,還不睡?”

“寶音姐姐。”嫻雅扭過頭一臉安然地笑意:“坐坐,夜長睡不着。”

“我也是,咱們兩個人一起坐着也好有個伴。”寶音挽着一個鬆鬆的辮子坐到嫻雅旁邊:“還是圓明園這邊涼快,要是在宮裡只怕這會兒熱得睡不着。”

“要不主子怎麼會帶我們到這兒來,連萬歲爺和十三爺也來園子住了。”嫻雅把方才從屋子裡拿出來冰鎮酸梅湯端過來放到寶音手邊:“姐姐試試,還不賴。”

“芸嫣人呢?安安是主子讓到裕主兒那邊送東西去了,芸嫣又到哪兒去了?不會是到熹主兒那邊去了。”寶音喝着沁入心脾的酸梅湯,緩緩道。

“高姐姐受了暑,吃了點藿葉粥就歇下了。”嫻雅拿起自己手邊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幾隻閃閃爍爍地螢火蟲在不遠處上下翻飛。周圍竹籬邊不知名的香葉花草散發出淡雅至極的香氣實在是愜意極了。

“她那個身子啊,自己也不知道愛惜。三日好兩日不好的,可怎麼處呢?”寶音也是不着痕迹地輕咳了幾聲:“風吹吹就壞了,跟美人燈似地。”

嫻雅抿嘴一笑,足踝那兒還是有些隱隱作痛。皇后給的上好傷葯甚是管用,就是自己不知道好生歇着耗了這麼多時候。雖說是每次遇到這些時候皇后還是會說上自己幾句,只是總免不掉但這些發自內心的疼愛在裡面。這是皇后也是自己的姑姑,那天還笑說要是有個女兒也是這麼多大了該多好。

“安安回來了。”遠遠看見一個影子從外面一蹦一跳進來,一瞧就知道這是安安從裕妃那兒回來。嫻雅先是起身迎了過去:“慢些走,要不又和我一樣了。”

“沒那麼不仔細。”嘴裡說著,安安還是絆了一個趔趄還是很快就站住了:“我比你穩當。”一面說一面端起酸梅湯一飲而盡:“好爽快,就是這麼喝才是酸梅湯。要是一口口啜飲,沒意思。”

嫻雅想起方才富察寶音喝酸梅湯的情形,加上這會兒安安的話。想要看看富察寶音那張百年不變的溫柔敦厚的臉上會是怎樣一番表情,不過不用想也知道不會有什麼不同的。她什麼都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樣子,是不是這就是傳說中的喜怒不形於色?

安安挨在嫻雅身邊坐下:“嫻雅,腳底下還疼不疼?要不再跟討點活血化瘀的葯,在腳踝子那兒敷上一敷。只怕就能斷了根了,總不能以後落下病根兒去。”

“沒事兒,早就全好了。”嫻雅扭頭看看坐在一旁仰望天幕的寶音:“咱們都歇着去了,主子只怕明兒天一亮就叫咱們上去呢。”

“那走吧。”富察寶音點點頭,先自搖着團扇進了裡屋。安安朝着嫻雅一笑:“總是你說了就算的,我看啊你說的有時候有用得多。對了,芸嫣是怎麼了。這幾日都是病懨懨的,說話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

“身子弱受不了暑熱,主子叫她歇着去了。”嫻雅跟安安一路走着:“你不是說晚上有話和我說的,怎麼到了晚上又不說了?”

“等會兒和我睡,我悄悄和你說。”安安嬌嬌的一笑,拉着嫻雅到了自己的屋子。換了件衣服,兩人睡在榻上:“嫻雅,這話我悄悄和你說。是主子昨兒問我的,我知道是為了秋涼以後指婚的事情。問我是想留在主子身邊多住些日子學點規矩呢還是這麼早就讓主子指婚,我都不知道該要指婚給誰。”

“主子都這麼和你說了,難道沒說要把你指婚給誰。四阿哥五阿哥還是怡王爺家世子?”嫻雅最小,說話也就是最沒顧忌:“你自己想指給誰最好?”

“當時主子問我的時候,我還想都沒想呢。”安安扭過臉看着嫻雅:“其實誰該指給誰,主子和萬歲爺都想好了。壓根就不用我們來想來來盤算,想再多都是沒用的。”

“這話咱們都知道,給誰做主子做奴才都是一樣。”嫻雅捋了捋頭髮:“先時我阿瑪額娘也是這麼打算的,想要如何如何。可是入宮這麼些日子,天天呆在主子身邊,看的聽的還不夠多?就算是做主子到了娘娘這時候又怎麼呢,萬歲爺不高興怎麼都是錯。那次欽安殿打醮的事兒,主子什麼都沒做不過是幾個太監乾的,就是為了這個萬歲爺明發上諭說那群太監的不是。真是不明白主子怎麼還能當做沒事人一樣,俗話說打狗都要看主人的。萬歲爺跟主子這麼多年的夫妻,難道就不顧及主子的顏面和主子的心思?”

安安嘆了口氣:“這就是咱們想不明白的事兒,腦子裡裝不了那麼多東西。以前我額娘和我說,傻人有傻福。為人太過精明心裡裝了太多事必然是耗竭心神,身子也就不會太好。沒了命還要榮華富貴做什麼?”

“這麼說你是想好了?”嫻雅聽出安安的口風:“主子答應你了?”

“我不知道,裕主兒總是來跟主子說些什麼。你也看到了,主子不論是見了誰都是那樣子。誰知道主子的心思?”安安有些羞澀更多的卻是心底的不安:“裕主兒是五阿哥的額娘又是撫養四阿哥成人的,哪知道她是向著誰的?萬歲爺膝下就是這兩個阿哥成了人,哪知道主子還有萬歲爺到底是為誰想得多些。”

嫻雅比安安小了幾歲,也就沒有想到安安說的話會有什麼大的出入:“夜深了,有些事兒說什麼咱們也是捉摸不透的。你看芸嫣跟寶音,心裡在想什麼咱們知道么?就是她們我們都想不明白,何況是主子和萬歲爺。”

安安點頭:“睡吧,時候不早了。”說著拉過一床蘇綉八寶團花的薄被沉沉睡去,嫻雅翻了個身朝外面睡去。

那拉氏扶着高芸嫣的肩沿着杏花春館外的竹籬慢慢散步,遠遠望見皇帝的鑾輿從前面過來。每逢這種時候高芸嫣都會局促不安甚至是生出想要逃脫的心思,可是這次偏偏就是生生迎面遇上,想要逃根本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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