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長腿仙鶴掐絲琺琅的燭台上一支蠟燭火焰閃閃,照得寢殿里莫名帶着一絲搖曳里的孤寂。纖長的手指按到紫檀匣子上的機括上,一聲悶響匣子應聲而開。頓時空曠的殿宇中俱是目迷五色的珠光璀璨。

滿滿一匣各色最為時新可喜而且小巧精緻的首飾呈現在嫻雅面前,這好像是姑爸爸多少次給自己這些首飾了。上次怡王福晉進獻的全副點翠首飾也在自己這裡,還有數不清的簪子對釵團花。只要是好看的,新奇的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給自己。

明知道對於一個側福晉來說這些東西或多或少帶着僭越的罪過在裡面,還是給了自己:“以後自然有用得着的時候,別人不配。”說這話的時候常帶着一絲悵惘,或許是把自己當做最親近的人了。

想了想,嫻雅還是首飾收了起來。要是給人看見,不知道會說什麼。說自己倒是沒什麼,倘或是將姑爸爸牽涉進去就是自己的不智。

“側福晉,這是福晉命送來的銀耳粥。”如霜捧着一盅精緻的茶盅進來:“做得不好,請您別笑話。”

嫻雅看着澄清的汁水內無數如牡丹花一樣沉浮不定的雪耳,這一定是不俗的貢物:“福晉歇下了?”

“福晉這些時候有些心血不穩,夜裡也就歇的遲了。”如霜將碗匙放到嫻雅面前。

嫻雅拿起銀匙吃了兩口,淡淡的香氣縈繞在唇齒間:“要是福晉沒歇下,我能過去走走?”

如霜想了想:“您要過去的話,奴才先過去給福晉通稟一聲。”

“去吧。”望着那盞銀耳粥,嫻雅吐出一直存在喉間不多的銀耳粥。隨後將銀耳粥全數倒進一邊的漱盂里,接着又將硯池中沒用的墨汁倒進去。放下粥碗,如霜正好推門進來。

“福晉說,若是主子沒歇下請去坐坐也好說話。”看見桌上空空如也的粥碗,如霜稚嫩的面孔上泛起一絲驚訝:每次去給東邊側殿或是西邊側殿送吃的,就沒見人吃完過。

“給我換件衣裳吧,這麼過去不恭敬。”嫻雅看着鏡中的倒影:“頭髮也不好散着。”

“嗻。”如霜趕緊過來給她攏好頭髮,緊接着又給她換上一件嫩綠色的袍子:“主子瞧這麼著可好?”

“走吧。”嫻雅掖了一塊帕子在襟扣上,順手捋了捋自己的耳墜帶着如霜出了寢殿大門。

富察氏坐在炕上愜意地閉着雙目養神,煙霞拿着美人捶坐在一邊輕輕給她捶腿。如霜過來趕緊撩起珠簾,嫻雅進去:“福晉金安。”

“還真過來了,正是悶得慌想找人說話來着。”寶音睜開眼:“芸嫣那兒四爺過去了,紋音那邊有了小阿哥都是不得空。剩下你和我,兩個人就這麼閑着。”

“福晉說笑了,嫻雅怎麼敢和主子相提並論。”嫻雅站在不擋住富察氏視線的地方,淡淡一笑:“就怕誤了主子歇着,主子都有了小阿哥了。”

寶音撫摸着隆起的腹部:“你怎麼知道是個阿哥?每次太醫請脈都不說,問也問不出來。”

“看着就是,也不用別人說了。”嫻雅嘴角微微笑着:“太醫任是誰問都不會說的,只怕是主子太歡喜動了胎氣。”

“坐下說話,站着顯得生分。”寶音指着自己對面西邊炕上:“你那邊屋子看着還好,要是覺着那兒不好就和我說。這些奴才離了人的眼還不翻天去,瞅着你性子好難免躲賴托懶。”

嫻雅低垂着眼瞼聽着:“若是這樣,嫻雅必定告知福晉。請福晉為嫻雅做主。”

寶音笑起來:“這些時候我精神短,都是高氏問這些事情。有什麼不到的地方,你還是和我說得好。性子軟弱,有人轄制她也是難免。”

“謝福晉。”嫻雅笑起來起身請了個雙安:“日後還請福晉福蔭庇佑,先給福晉磕頭了。”說著就勢肅了一肅。

“一家子人,何必這麼多禮。”寶音也不叫人攙起她,直是受了一禮:“今兒的銀耳粥還不賴,有些意思了。”

“是,熬煮得很好。味兒也不錯,好久都沒吃過這麼好的銀耳粥了。”嫻雅閑閑說道:“還是福晉這兒的膳房出息多了。”

“要是歡喜的話,以後常讓她們給你送去。”寶音看看她身邊如霜的神情,知道嫻雅沒有騙自己:“有了你啊,我能省不少心了。”

“福晉這麼說,嫻雅越發不已經敢當。”遠遠的傳來宮禁內打更的梆子響,仔細辨別了一下已經是過了兩更了:“時候不早了,嫻雅不敢耽擱福晉歇着。奴才告退。”

“去吧,早點歇着。”寶音欠身笑笑:“只怕是咱們日後說話的機會還多得很。”

“福晉不嫌絮煩,嫻雅少不得要來叨擾福晉的。”嫻雅蹲下身端端正正行了個萬福:“福晉早些歇息。”

“去吧。”寶音擺擺手,看向嫻雅的眼神多了一絲玩味。臉上滿是熟悉的微笑,似乎嫻雅對於她來說不用向對着高芸嫣那樣。畢竟一個漢家的包衣奴才實在不算能夠跟自己相匹敵的對手,同時滿家的上三旗姑娘家才是自己要對付的人。等了這麼久終於見到了,誰也沒想到對自己卻是如此謙恭有禮。

高芸嫣每次看到自己都是帶着一絲縮瑟或是唯唯諾諾,實在是沒有趣味。有一天是必要讓所有人都高高仰望着自己,自己才是嫡福晉甚至是將來的皇后。

“側福晉,您這麼早就起身了?”如霜端着洗臉水進屋,嫻雅已經坐在妝台前。清瘦頎長的身軀看上去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

“不早了。”嫻雅手執牙梳整理着黑瀑般的秀髮:“要去伺候福晉梳洗,就該比所有人起得早些。要是怠慢了豈不是輕慢了福晉?”

“是,主子說的是。”如霜還沒見過那幾位侍寢格格有過要去伺候福晉梳洗的事,怎麼側福晉剛來就有了這樣的心思:“奴才先給主子梳頭。”

“等會兒會有人來?”嫻雅看着銅鑒中的倒影。

“奴才也說不準。”如霜心裡盤算着說什麼那兩位格格都會過來給側福晉請安,雖然這位側福晉看上去嬌怯怯還有些弱不勝衣的樣子,可也是個有主見的人。

“趕緊去給福晉請安才是正經。”如霜的手在上面靈巧地動着,拿起妝台上那隻白玉扁方給嫻雅梳成一個如意髻:“還真是不錯。”

“側福晉,您看這件衣裳好么?”雨芯捧着一件綉着玉蘭花樣的紫色旗袍進來:“這是放在您衣箱最上面的一件。”

嫻雅打量了一番:“就這件吧,時候不早了。”任由兩人給自己換上合適的衣履,又左右打量了一番沒有什麼紕漏方才放心的離開。

杏兒獨自一人進了嫻雅的寢殿,如霜跟在嫻雅身後去了福晉那邊。而雨芯到膳房去預備午膳,這時候只有她一個人方才能夠進了嫻雅的寢殿。

好好將嫻雅的屋子收拾了一遍,順便把一些用得着的東西安放在皇后預先交代好的地方安放着。之所以嫻雅會那樣子對自己其實是為了不讓人看出嫻雅有多麼倚賴和信任自己。

“側福晉金安。“剛剛收拾好屋子,將紫檀木几上那尊汝窯瓷樽里換上時鮮的花卉。門外便傳來熟悉的聲音。

杏兒趕緊迎了出來:“主子金安,側福晉不在寢殿里。”高芸嫣帶着白玲站在石几上:“側福晉去哪兒了?”

“回主子的話,側福晉去給福晉請安了。”杏兒趕緊將高芸嫣讓進裡面:“您先坐會兒,只怕就回來了。”

“這隻怕不妥。”高芸嫣雖然比嫻雅年長,只是名分所關。嫻雅是側福晉,在女眷中除了福晉富察氏沒有人能夠高過她去。即便有弘曆寵着,也無法逾越過着上了皇家玉碟的名分。微微躊躇了一下,想要出去。

“主子,不妨事的。”杏兒給高芸嫣斟了一盞杏仁露:“側福晉說了,若是您來了一定要留住您。要不肯定要怪罪奴才無用的。”

高芸嫣拗不過杏兒無邪地笑靨,在偏殿的椅子上坐了:“怎麼這會兒去了福晉那邊?起得好早。”

“主子說笑了,格格有些認床也就睡不沉。”杏兒立在一旁:“主子好顏色,越發是比先時好看了。”

高芸嫣有些沒好意思起來,常有人說自己生得好也不是第一次聽見。只是像杏兒這樣子說出來臉頰還是會發燙:“你這張嘴還真是會說,,也只有嫻雅這麼個性子才會有你這樣子伶俐的丫頭。”

杏兒笑起來:“主子誇得奴才都不好意思了,要是被格格聽見只怕又會說奴才沒規矩了。”說著又將剛做好的點心放到高芸嫣手邊:“主子請用,這是新制的點心。”

“只怕你主子也沒用,給她留着不曾?”芸嫣淺淺喝了一口杏仁露:“這個是什麼,還挺不錯的。從前都沒見過,更別提吃過了。”

“這是格格在皇后主子那兒學來的,叫什麼杏仁露。要用南北杏仁一起磨碎了煮的,格格說味兒一直都不錯就讓學了過來。”杏兒笑着看芸嫣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杏仁露:“主子跟格格頭一次喝這個時候一樣,都是愛不釋口。”

h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