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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鼓山腳下,一下車,看見依山傍水的那座泥瓦房還在,我就像回到夢境一般,止不住流下淚來。時光穿梭回1200年前,這是我與衛東依偎相守之處。《老子》的最高理想:小國寡民,“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難道他是見過我們的田園生活後才有感而發嗎?

泥瓦房外新建了一間保安室,裡面有兩名保安。韓慶林上前打了個招呼,兩名保安好像認識韓慶林和衛東,都起身向我們敬禮,隨後衛東從他們那裡接過鑰匙,打開泥瓦房的大門。衛東牽着我的手走進那間老宅子,屋內一桌一椅,所有擺設,都和我夢中所見一樣,我彷彿還能看見韓國華小時候在屋子裡奔跑的樣子。那時候,我們就圍坐在這張小小的八仙桌上喝米粥,吃山裡的腌野菜,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恬淡而充實。

正廳左側廂房就是我們的卧室,窗邊的梳妝台上還擺放着幾件我當年用過的銀首飾,可惜歲月流轉,銀器表面都被氧化變黑了。我坐在梳妝台前的圓凳子上,思緒萬千,衛東曾在這裡幫我盤發,那種相濡以沫的感覺,在現在這個時代是難以體會的。

梳妝台正面鑲着一面銅鏡,銅鏡不大,只有巴掌大小,很不方便理妝。我印象中,北宋已經有了手持銅鏡,而一般農家很難買到,即使是鑲嵌的銅鏡,所費也不菲。銅鏡斑駁,自然形成一層翠綠色的銅銹,足見歷史的印痕。這種鏡子在現在的交易價格在2000元左右,也算不上珍貴,我想取下來看看,卻發現鏡子牢牢鑲嵌在圓形木板上,既不能取下,也無法前後翻轉移動。

“這是怎麼回事?梳妝時光線不同,鏡子就算鑲嵌好的,木框也應該能翻轉才對啊,不然怎麼用?”我問衛東。更主要的是,這面鏡子與我夢中所見的情形不太相符。

“是嗎?我從來沒留意過,這間屋裡的東西我一直保持原樣的。”衛東顯然是不愛照鏡子的人,哪裡明白鏡子對女人的重要性——女人就算是沒有男人,也絕不能沒有鏡子!

“也許是轉軸**銷卡住了。”我起身將梳妝台搬出靠牆的位置,仔細查看。

可當我搬出梳妝台後,卻大吃一驚:鏡子的背後有人動過手腳!

從背面看,梳妝台同樣鑲嵌着一幅與鏡子大小相仿的圓軸,不是木的,而是金屬器,準確的說是合金。那樣子看上去有點像車輪,但更像現代船上用的方向舵。我數了一下,是八幅的轉輪,分明就是密宗的金輪法器,中間的小圈內嵌着“卍”字形。

衛東也看得不解,問道:“什麼東西?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們的家,你活了1200年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衛東尷尬地笑笑,隨即像明白了什麼似的,“是那個老艄公!他曾經住在這間屋子裡好幾年,肯定是他悄悄將金輪鑲嵌在鏡子後。”

“這估計是件通了天的大寶貝了吧?你想想,他連佛祖衣缽都願意送給你,為什麼偏偏將金輪偷偷掩藏在梳妝台後面呢?”

“有道理。不過我怎麼感覺這東西像贗品。佛教崇尚右旋,金輪上都是卐字形,而非現在的卍啊。繞佛塔也是順時針繞的。”

“別管那麼多,先取下來再說。”

鏡子背後銷着八根木銷,稍一用力,金輪便完完整整取了下來。我用手掂了掂,不像是黃金,感覺很輕,倒像是現代航空材料合成的奇怪金屬,看上去是白色的,卻泛着金光。而中間那個卍字左旋珠子,也無法轉動,我用手捅了捅,竟然從小圈轂中掉落下來,可笑的是轉珠還用一根絲繩穿着,好像有人早預備着它隨時會掉似的。

“不對啊,”衛東直晃腦袋,“哪有這麼兒戲的密宗法器?”

我想了想:“中間的轉珠可能不是原配,你看珠子上的密咒,是八個字而不是六字大明咒,而且寫的既不是梵文,也不是藏文。”

“你確定嗎?”

“確定,你將我第八識歷劫的含藏喚醒,我才知道自己原來是懂梵文、巴利文、藏文的,而這八個字,什麼文都不是。”

“找找看,或許老艄公是怕東西給賊人偷了,所以故意把轉珠單獨收了起來。”衛東提醒。

我們又在屋裡箱子、柜子甚至床底下察看了一遍,一無所獲。

衛**然指着鏡子背後說:“你看這裡刻了幾個字。”

果然,就在原來鑲嵌金輪法器的地方,有人用刀在木板上刻寫着:“八瑞合,魔軍絕……”後面幾個字不像中國方塊字,更像是藏文。

“沒錯,Nalanda……那蘭達,是藏文。”我比較肯定。

“什麼意思?”

“我又不是老艄公,怎麼知道是什麼意思?”老艄公有話也不直說,搞得神神秘秘的,不過從他過往的行事風格看,絕對關係到一件大事,毫無疑問的!

我拿起那個掉了珠子的船舵又研究了一番,發現小圈轂內側有六個凸起的陽文,正是六字大明咒的梵文“唵嘛呢叭咪吽”。我用手摸索兩遍,突然聽見輕輕“咔”的一聲,剛剛還有的凸起陽文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籃球大的一幅金輪,拳頭大的小圈轂,竟然還藏着機關!

衛東大感奇怪,忽然恍然大悟:“這就更證明金輪和轉珠不是原配了!這個機關是用來卡住配套的轉珠的。接下來可簡單多了,老艄公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們去那蘭達找到原配金輪珠?”

真是如此嗎?我不敢確定,但聽起來值得一試!

可那蘭達是什麼?人名還是地名?或者是一部經文?

有問題,問度娘。

很快就顯示出搜索結果:那蘭達寺佛學院,噶舉派修行道場。

再沒有比寺院更合理的解釋了,我們要找的就是密宗金輪法器的卐字珠!

那蘭達佛學院位於西藏東南部,我和衛東、韓慶林商量之後,決定先飛拉薩,然後驅車趕往那蘭達寺。從故居找到的金輪法器和左旋輪珠,也將一同帶去西藏,待找到右旋輪珠後,可以安裝試驗是否配套。

那枚左旋輪珠雖然不像密宗法器,但我看它晶瑩剔透,如雞蛋大小,握在掌心冰涼暢爽,所以特意帶在自己身上。

準備停當,我們三人即趕往福州機場,可當我得知三人訂的機票都是經濟艙的時候,我有點接受不了,並不是說我有公主病,而是經濟艙人多擁擠,萬一我的座位在中間,擠來擠去出入不方便還是次要的,更難受的是旁邊的旅客,要是怪咖奇葩怎麼辦?賊眉鼠眼偷瞄我的有之,胳膊肘觸碰揩油的有之……就算不是奇葩,有狐臭的?肥胖的呢?總之,我越想越害怕。

衛東彷彿看出我的心思,便主動為我升艙,這下反倒讓我不好意思起來。

按理,他是我前世的老公,家室夫為君,我該敬重着他才對。不說這一層,他也是為我灌頂的上師,我坐頭等艙,他坐經濟艙,實在不符合侍奉上師的禮數,這樣修行下去還得了?所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非逼着他也升了艙,剩下韓慶林,打死不想坐頭等艙了——勤儉持家,是他們老韓家的家教,真論起輩份來,韓慶林也該稱我一聲老祖宗的,所以由他吧。

今天運氣不錯,飛機並不晚點,上機後,衛東幫我放好行李箱,我便忍不住把那顆左旋輪珠拿出來把玩,衛東看着我笑了笑。我撅撅嘴,正打算辯白,卻發現鄰座有為老先生很面熟,跟我在英國上學時的一位教師長得好像,他正要入座,在調整座椅位置。

“柯教授?”我對他輕輕叫了一聲。

“嗯。”老先生立即抬頭,看我在叫他,吃驚地看着我,隨即大笑,卻像記不起我名字似的。我正想告訴他,他卻阻止說:“不要說,我記得……王薇,語言天才!”

厲害!他居然還認識我。柯教授是華裔英國人,全名叫柯常新,是大英博物館任研究員,同時也是聖安德魯斯大學古文字學的專家教授,每周有他一堂課。可能因為我是他學生中唯一的一位中國女留學生吧,所以他對我印象很深,曾誇我是他最好的學生,簡直是古文字方面的語言天才。

“您也去西藏?沒在聖安德魯斯大學任教了嗎?”

“退休了,所以去離天國最近的地方,洗滌一下罪惡的靈魂。”柯教授還是那麼幽默。

“就您一個人?西藏海拔高,不怕高原反應?”

“不,我們一行四個人,這位是西德尼先生,還有兩位坐經濟艙。”

“Hello!”他身邊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向我打了個招呼。

“You are we!”作為東道主,我禮貌地表示歡迎,感覺他也曾在哪裡見過似的,便問柯教授:“西德尼先生經常來中國嗎?”

“沒錯,他在華有商業合作,所以約好一起來西藏。這一趟他還是我的老闆,相關的研究經費是他支付的。”

“喲,您還帶着課題來呢?”

“是啊,西藏近年多次在考古活動中發現古文字,我想藉此機會做一點對比研究。”

“西德尼先生對這方面也有興趣?”這年頭,願意在古文字方面投入的商人可太少了,除非他自己非常有興趣。

“沒錯,他本人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漢學家,中文說得也很棒。”

“真的?”我還真沒看出了,他用英語跟我打招呼的時候,我還以為他不懂中文呢。

“請多多關照。”西德尼沖我露出紳士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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