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女人的狂笑聲中，陽陀林的身體像氣球一樣膨脹，頭頂上長出兩根黑色的犄角，和石堆前的羊頭一模一樣！

我緊緊拉着衛東的手，心中暗想：“幸好剛才沒把羊頭一塊扔進火堆當柴火，不然現在哪有命在，看陽陀林現在的樣子，比姚明還高，頭上還有一對尖角，絕對是妖精，不是人！”

韓慶林手裡握住五四式手槍，密切關注着陽陀林和那老女人的一舉一動。

“良奴，你看清楚，這裡是羊頭屍陀林主的神殿。”陽陀林把手一伸，從虛空中抽出一根巨大的動物腿骨，比扁擔還長，那應該就是他的兵器了。

“屍陀林主終究還是羊，狼吃羊，天經地義！你殺了我的九世重孫霍第，今天就要你血債血償，我也要扒你的皮，吃你的肉！”

“就憑你？”

“沒錯，良奴加上天上的滿月。”

那個叫“良奴”的老女人嘴裡念念有詞，天空的黑暗逐漸散去，一輪冰清的圓月鑽出雲層，這時我們才發現，良奴的身後已經聚集了上百匹野狼，露出白森森的尖牙，月亮剛剛露頭，便紛紛昂首長叫。

“她是一隻野狼精！”衛東警告我們。

“知道就好，你們都吃了我九世重孫霍第的肉，一個也別想跑！”良奴的臉迅速變形，越看越像是一頭狼，牙齒不斷變長——原來她並不是缺牙，而是兩顆犬齒特別長。現在她的身體，已經與與陽陀林一樣高大了。

狼姚明和羊姚明在月圓之夜決鬥！這是什麼節奏啊？

我還發現，姚明的臉不僅可以“囧”，還可以“凶”。

良奴抬頭見圓月全露，全身像充電一樣嘶嘶作響，頓時完成狼變。她張口吼得地動山搖，一股陰風吹滅了篝火，火星四散。良奴飛身撲向陽陀林，手上的利爪猶如金剛狼的合金劍，破空劈向陽陀林。

陽陀林表情有些尷尬，卻將頭一低，用羊犄角抵住良奴，揮舞巨骨抵擋她的快速攻擊！

這時候我顧不上觀戰狼羊大戰，因為篝火一滅，一百多頭野狼向潮水一般沖向我們三人。韓慶林毫不猶豫地開槍，槍法不錯，7發子彈，彈不虛發，可惜頂不了大用，狼群稍微遲疑，立即又向我們飛撲過來。衛東將我護在身後，持念金剛護身咒，從容地抓住撲向他的頭狼，活生生撕成兩半，繼而揮舞成圓圈，近身的野狼紛紛後退。

韓慶林是特種兵出身，卻也沒經歷過這種場面，雙手軍刀招招見血，但他的胳膊和大腿上也被狼群咬傷多處，鮮血直流。

陽陀林看來氣勢不弱，像一尊威風凜凜的戰神，靈活度也不比良奴差，相持當中，他趁機沖我們說：“你們快進神殿。”

我傻眼了，鬼來的神殿？還是衛東聰明，補充說：“去石堆後面。”

早這麼說不就清楚了！

韓慶林拉着我向祭祀的石堆狂奔，衛東殿後阻遏狼群攻擊。

陽陀林聲若洪鐘，念了三句：“南無瑪莫嘿嚕嘎，部嘎西！”

我還以為他要施展高深大法，結果念完之後好無反應，就聽良奴桀桀怪笑道：“你省省吧，東南吉祥寒林已經1400多年無人在此修行了，地主空行部嘎西早就走了。”

雖然不知道“部嘎西”是什麼，但我知道現在情形不妙。

陽陀林黑着臉念了一句觀音六字大明咒：“以願之力，護我祭壇！”

咒音剛落，從祭壇四方突然豎起四面泥牆，高聳入雲，將我們四人護在中間。可我定睛一看，嚇了個半死，因為泥牆之中密密麻麻堆積着人頭骷髏，有白有黑，眼骨空洞，白牙森森。完了！這哪是什麼羊頭屍陀林主的神殿啊，簡直就是陰曹地府！

衛東解釋說：“不要怕，如果我猜想不錯，這是西藏古老的天葬台之一，這些白骨都是天葬後留下來護持祭壇的，他們因天葬捨身功德，具有護法威力。”

我就更害怕了：“慶林找什麼地方過夜不好？非找個死人堆啊。”

韓慶林一臉的委屈：“我哪知道高台下堆的儘是白骨！”

陽陀林露出不齒的笑容：“你們懂個屁，沒有這四面願力牆，你和那位姑娘早就沒命了。幸好衛東是個修行者，已經到地仙級了，當今世界能憑肉身修成地仙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地仙級是什麼級？厲害嗎？”我問。

“地仙壽命可超過萬年，咒術基本成就，要說厲害還差得遠呢，相當於入道的啟蒙階段。”陽陀林哼了一聲，“世人沉迷財色貨利，無心修持，才有妖魔橫行。要是在1000年前，別說是一個良奴，就算來了100個，她們也難逃一死。”

衛東大感慚愧：“陽陀林，現在該怎麼辦？願力牆能阻她們多久？”

陽陀林不知道衛東這個肉身不是普通的肉身，他修了1200年，才到地仙級！

“阻不了一個時辰。你們聽見外面的‘嘎吱’聲沒有？是良奴在施法咒，驅使狼群啃咬願牆，願牆一倒，我們就萬劫不覆。”

“沒其他辦法嗎？”

“有，要看運氣吧。衛東，我先教你報身圓滿咒，如果狼群只啃倒一面牆，你可持此咒，將報身幻化成願牆，為我爭取時間延請其他護法神。”

“需要多久？”

“快的話30分鐘，不過現在的吉祥寒林不是以前了，能不能請來護法神很難說。”

“他們去哪兒了？聯繫不上了嗎？”我問。

陽陀林哈哈一笑：“姑娘真幽默，他們通常是去兜率天內院聽聞彌勒法會，手機沒信號啊。兜率天的一晝夜，相當於人間四百年。”

“開個小差都400百多年，太不負責任了吧？”

“已經1400多年無人在此地修行了，他們溜崗非但不是不負責任，反而是積極上進。護法神只對真正的修行者負責，沒有修行者，他們不用上班！”

衛東着急了：“那，你有把握嗎？”

“碰運氣，東南吉祥寒林共有三位護法神，火天神、地主空行部嘎西和蓮化龍王。部嘎西不在，我試試延請其他兩位。不過，龍王脾氣不好，就算請來了也未必肯幫我們。”

“好，我願意一試！”

衛東俯耳接受陽陀林“圓滿報身咒”的教授。接着，陽陀林持念法咒，搓動手掌，然後分開雙手，自他手心出現一顆微弱的火苗，而他的手印則保持蓮花狀，也像火苗狀。

“南無婆伽婆帝。娑醯夜耶。南無婆伽婆帝。娑醯夜耶……”

密宗手印好比是信號發射塔，可以藉此溝通護法神和諸佛。隨着陽陀林的咒語綿綿密密，那顆火苗逐漸變成一顆大火球。

“他是要請火天神吧？”

韓慶林問我，可我哪知道呢！現在我只知道耳邊的“嘎吱”聲越來越響，用不了多久狼群就要啃斷願牆了！

半個小時後，陽陀林的咒語越念越快，可遲遲不見火天神降臨，而西面的願牆已經被狼群啃出一個小洞，而且越來越大，已經有頭黑狼鑽進腦袋來，被卡在洞中呲牙怒吼。

良奴在神殿外高聲道：“陽陀林，從今天起你滾出吉祥寒林吧，以後這裡由我統治！”

太狂妄了！我心裡升騰起憤怒，也就不那麼害怕了。

咔嚓——

願牆綻開一道裂縫，接着“轟”的一聲巨響，徹底坍塌了！牆下數十頭狼躲閃不及，被壓得血肉橫飛，伴隨着陣陣慘叫聲，其他野狼像黑雲似的湧進神殿。

“衛東，準備！”

“是。”衛東立即持念圓滿報身咒，幻化成鋼鐵般的巨牆，重重矗立在坍塌願牆之後。

陽陀林將火球抓進手中，剎那間消失，隨後他換了一個咒語：“南無婆伽婆帝。帝唎茶。輸羅西那。波羅訶羅拏羅闍耶。跢他伽多耶……”

火天神請不到，改請蓮化龍王？

究竟行不行啊！我對他已經沒什麼信心了。

狼群一看西牆換了一堵新的，轉而集中啃咬北牆，又有一個小洞出現了。良奴催動符咒，天上突然風雲變色，颳起嗚嗚的刺骨寒風，風力在12級以上。北牆的小洞立即綻開裂縫，在北風助力下搖搖欲墜，坍塌就在俄頃之間！

“我們能幫什麼忙？”韓慶林着急不已。

“向諸佛祈禱吧，能逃過此劫，你們願意皈依佛法精進修持嗎？”

“願意！”我和韓慶林異口同聲。

“那好，你們結坐發願，默念以此身血肉之軀，布施給吉祥寒林夜叉、魔王，雖死無悔，今後一切時願意精進修持，不成佛道誓死不休。”

“這就行了？”

“行了。你們願力越強，人身反而越安全，狼群根本無法下口。”

“不需要念咒語嗎？”

“隨力念‘嗡啊吽’，以吽字形相從梵凈穴出來，變成持寶劍的五部勇士。其將自己的頭顱從眉間白毫處斬斷，用彎刀挑起屍體，放在須彌山大的骷髏三角灶上，灶下燃火，煮沸血肉。十方諸佛菩薩降下甘露，充滿托巴，凈除一切不清凈物，從而使托巴內之物變成所需飲食與美妙甘露。又觀想：自己幻化出無數持托巴的供養天女，現於十方諸佛菩薩面前供養甘露，令他們心生歡喜。又現於六道一切眾生面前布施甘露，令他們心生歡喜，尤其令作害的魔眾歡喜，從而息滅他們的噁心。”

還好，不是太複雜，就相當於想象自己變成《舌尖上的中國》里的美食唄，佛菩薩親自降下甘露，烹煮我們的血肉，然後布施給佛菩薩和魔眾，讓他們吃得開開心心，口水直流嘛！

事到如今，信不信都只好一試了，豁出去吧，舌尖上的布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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