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夜裡9點多鐘了。

為了趕着交付D市警察廳採購的一批太陽能手電筒，我已經連續三天加班到深夜了。10萬隻手電筒按進度生產完畢，抽檢結果也讓人滿意，要是沒有別的問題，明天就能交貨。

“張浩、劉小虎，你們把抽樣的手電筒搬到我辦公室去，其他人先下班吧。”

“好的，總經理。”　張浩、劉小虎各搬了一箱新式太陽能手電筒走來。

“我們一起吧，半路還能換換手。”成品車間另外兩個小夥子也跑過來。

我看了看他們的胸牌，個子高點兒的叫陳誠奎，另一個叫陸家明。

“你們來廠里多久了？”

“四個月，剛過試用期。”

“這一陣大家辛苦了，等交了貨，我給你們發獎金。”

“謝謝王總！”四個小夥子聽說有獎金，個個笑容滿面。

“王總，這麼晚了，你男朋友會來接你下班吧？”

“男朋友？”我笑了笑。

“他們倆來廠里不久，還不知道王總是單身呢。”張浩解釋說。

“不會吧？王總這麼漂亮，又是富二代米女，追求的帥哥還不得排到古橋那邊去啊？”

“肯定是王總眼光太高了。”

“廠里事情多，也顧不上別的。”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上前幾步按了電梯。

等電梯的功夫，又從樓道里走出來一位小夥子，是個清潔工，瞧着面生，大概也是新來的。這年頭願意做清潔工的人很少，尤其是年輕人，一膀子力氣，幹什麼不比清潔工賺得多？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見他胸牌上寫着“保潔員衛東”幾個字。

“你們累了吧？來，換換手。”陳誠奎和陸家明主動接過張浩、劉小虎手上的箱子。

“王總，電梯來了。”張浩按着電梯請我先進去。

雖然是貨梯，但陳誠奎和陸家明兩人搬着箱子，也稍顯擁擠。

張浩對清潔工說：“你等下一趟吧，王總趕時間。”

我剛想按“關門”，那位清潔工忽然雙手擋住將要關閉的電梯門，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臉上毫無表情，正眼都不瞧我。

我有些不快：現在的臨時工素質真差，什麼態度嘛！

我的辦公室在9樓，要了樓層後，我問清潔工：“你去幾樓？”

清潔工看了一眼電梯按鈕，又扭過頭去沒吭聲。

什麼人啊！怪不得只能做清潔工，一輩子沒出息。

我平靜了一下胸中怒氣，看着電梯顯示屏3、4、5……數字變化，恨不得快點出電梯。

快到7樓的時候，電梯突然“咔噔”一聲，抖動幾下，隨即“奇奇”聲響，電燈和顯示屏燈光全部熄滅，黑成一團。

“怎麼啦？”我嚇了一跳。

“電梯壞了……”張浩的聲音，“電工、電梯維修員都下班了吧？”

“王總，你看看能不能找到警鈴鍵。”劉小虎說。

“哦。”我伸手在按鍵上胡亂按，“連顯示屏都不亮，警鈴也按不響啊。”

“別著急，給保安室打電話。”

我可不想一晚上困在電梯里，可我一模口袋：“壞了，手機落辦公室了。你們誰有手機？”

“我有。”張浩在我身邊，一邊說一邊伸手摸手機。

咚！

像是誰手裡的箱子掉落，有個人撞了我一下。

“哎呦！”

我驚魂未定，感覺手腕被一隻大手緊緊拽住，腰上被人一摟，將我從電梯按鍵一側帶向另一側。就在這時，有隻大手在我屁股上用力抓了一把！

媽的！誰趁機吃老娘豆腐？

“放手！”我惱羞成怒，“是誰在瞎胡鬧？”

“怎麼了？”

張浩掏出手機，手機屏幕一亮，我發現拉着我的手、摟着我的腰的是清潔工衛東，怪不得他身上有一股潔廁劑的味道。

“是你！”我抬手就給衛東一記耳光。

啪！

張浩的手機被我不小心揮落在地上，手機屏幕一黑，我的手也被衛東牢牢抓住，動彈不得。

這時又不知從何處伸來一隻色爪，竟然在我胸前抓了一把！

“變態啊！”

激怒之下，我用頭狠狠撞向衛東，卻鬼使神差地撞到他的肩膀上，整個人都被衛東摟在懷裡。

衛東一轉身，將我抵在電梯一角，輕聲道：“不是我。”

隨即傳來“啪、啪”兩聲響。

“哎呦……”

“誰、誰打我？”

聽聲音好像是陳誠奎、陸家明在叫喚。

我害怕還有人趁黑占我便宜，倦在電梯角落裡不敢再亂動。

“張浩，把手電筒打開。”

“哦！”張浩彷彿才明白似的，趕緊蹲身從箱子里拿出兩把電筒，打開一把，遞給我一把。我接過電筒，立刻照向衛東的臉。

衛東雙眼受了強光刺激，抬手擋在眼前，我上前用力推了他一把，斥問：“是不是你？”

“不是。”衛東死不承認。

“怎麼了王總？”張浩不解地問道。

我用手電筒也照了照其他人，陳誠奎在電梯按鈕一側，箱子掉在地，左手捂着臉，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他身後站着劉小虎。電梯中間站的是張浩。衛東離我最近，衛東旁邊是陸家明，他的雙手還搬着箱子，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流眼淚。

肯定是衛東打了他們倆的耳光！

我腦子轉得飛快：一開始，我在電梯按鈕一側，能摸到我屁股的只有陳誠奎、張浩、衛東三個人。後來我被衛東帶到另一側，能襲我胸的只有陸家明、張浩、衛東三個人，可陸家明兩手搬着箱子，可以排除。張浩一直忙於摸手機，還開口說了話，也不像是色狼。從頭到尾，就只有衛東最有機會上下其手！

死變態，居然欺負到老娘頭上！

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照着衛東的褲襠踢出一記香妃奪命腿。

嘿！想不到那小子微微一側身，輕易躲過！

“你站住！”我用手電筒照着他那張醜陋的臉。

“不是我乾的。”衛東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

“騙鬼啊！”

“一開始是他！”衛**然指着陳誠奎。

“什麼……我？究竟發生什麼了？”陳誠奎臉上一陣緊張，隨即莫名其妙地問道。

“還裝，我親眼看見了，才拉着你躲到那邊去。”衛東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親眼看見？我第一個就不信！

當時電梯里黑得跟碳似的，伸手不見五爪。衛東在我左邊，陳誠奎在我右後側，我自己都看不清是誰幹的，衛東怎麼能隔着我和張浩，看見陳誠奎摸我的屁股？

惡人先告狀！

要不然，可能是陳誠奎箱子沒搬穩，摔落地上時不小心抓了我一把？摸我屁股的手的確象是從右後方伸來的，衛東正摟着我，如果是他，我應該能感覺到。

“一開始誰撞到我？”

“……我。”張浩茫然地舉了舉手。

“王總，還是先想辦法出電梯再說吧。”陸家明說。

“另一個就是你！”衛東又怒視陸家明。

陸家明將手裡的箱子吃力地往上託了托：“你胡說什麼？沒見我還搬着箱子嗎？”

“把箱子給我。”衛東上前搬過陸家明的箱子，然後曲起左腿，將箱子頂在電梯牆壁上用左手扶好，伸出右手向我胸口抓來。

“還想來！”我嚇了一跳，本能地揮手給了衛東一記耳光，真打中了，只是力道輕了點。

“你……”衛東右手捂着臉，“我是做個示範，好讓你知道怎麼回事。”

忽然間，我有點恍惚，照衛東的示範，陸家明確實也脫不開嫌疑。

這麼看來，只有劉小虎在電梯最裡面，沒可能是他。

“劉小虎，你替我看好清潔工，呆會兒大家全部去保安室。”

“王總，我可什麼也沒幹。再說了，剛才黑嘛嘛的，我連怎麼回事都不清楚。”張浩一臉的無辜。

“你也不是好東西，今天的事，你敢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嗎？”衛東又逼視張浩。

“我知道什麼呀？你血口噴人！”

衛東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張浩知道什麼？還有他的份？

這個清潔工太神了吧？連我自己都一腦子漿糊，他倒像已經破案了似的。

電梯里的五個人，張浩來廠里最早，快兩年了，我自問對他有些了解，挺實誠的一個人哪。

衛東在故意攪局？！直覺告訴我：他不光摟了我，還趁機在我身上亂摸！

我的天！想想都讓人噁心，那可是一雙整天洗廁所的手……

張浩從地上拾起手機，試着撥打，但幾次都不成功。

“摔壞了……”

“是我不小心碰掉的，明天賠你一部。”我有點抱歉。

“不用了，王總，你又不是故意的。”

電梯里陷入尷尬的沉默。

這時清潔工衛東不慌不忙地從懷裡掏出一部手機，給保安室撥通了電話。

死變態！我又暗罵了一句，“你有手機怎麼不早說？”

15分鐘後，保安已經從外面撬開電梯門，打算將我們一個個拉上8樓去。

“是王總嗎？”保安用手電筒向電梯里照射。

“怎麼樣？能救我們出去嗎？”

“應該沒問題，不過電路可能出了一些問題，一時間修不好。”

“等我出去再說。”

剛才發生的一切，該有個了結了！

我心想：“剁手還是閹割，這真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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