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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勃然大怒,拳頭緊握,手背上青筋暴突,鋼牙咬得“嘎吱”作響,欲霍然站起,楚玉緊緊地按住他,但唐風似乎是再也捺耐不住,非得與“昆吾劍”夫子庭一較高下不可。

楚玉情急之下,嬌軀撲進他的懷中,馨香四溢,柔若無骨,玉手緊緊地摟着他的腰肢,吐氣如蘭,慌亂地低聲道:“唐風,我不希望你被趕出易宗,真心不希望。”

唐風感到胸口一絲濡濕的溫潤,身子頓時僵硬,莫名地心中涌動無以名狀的暖流,她落淚了,因為自己的衝動,因為擔心自己因此而會被逐出易宗。

清淚滴滴,情意絲絲,荒草凄凄,暮夜戚戚。瞬間,一顆玫瑰花種子在心間萌芽滋生。

黑魆魆的樹蔭下,相擁便是情緣,緣定乃瞬間,此生竟刻骨。

唐風豈能就此擺脫懷中柔情少女而去,抑或那僅僅是楚玉出於保護他的行徑,然,這一切竟是如此之清晰地發生了,欲罷不能。

夫子庭“哐啷”拔出了昆吾劍,一道劍芒耀亮天幕,他順手斫向一塊巨石,巨石應聲碎裂。他又是一陣咆哮道:“龜孫子,孬種,你不是很厲害么?有本事出來與老子大戰一場。”劍芒所知,“哧哧……”聲音不絕於耳,道旁的荒草樹木皆是被她齊齊斬斷。

楚玉緊蹙眉宇,但玉手緊緊地摟着唐風,低吟道:“夫子庭這混蛋,若非情非得已,必定好好教訓他一番不可。”

唐風已是怒目金剛,若非楚玉這般摟抱着他,他非衝出去與那夫子庭決一高下,他強忍怒氣,丹田氣海處氣息混亂,他頓覺不妙,是“魔心幻道”作祟。幸而此時尚未到子午時分,他臉上露出幾分痛楚,旋即,用易宗宗主古天傳授的元部功法加以調息。

楚玉亦是感覺到唐風有異樣,抬頭凝聲道:“唐風,怎麼了?是不是魔心幻道又發作了?”

“嗯!沒事,容我調息一番就好了。”唐風說話的聲音在打顫,身子有幾分哆嗦,足見他極其痛苦。

楚玉鬆開手,唐風當即席地盤腿而坐,雙手環抱於腹部,運起“元太極”功法,頭腦中浮現古天傳授“元太極”法篇,“閉眼常觀鼻,合口任鼻息。度數暗調和,身定神即定,吐濁納清熙。右膝包左膝,調息舌抵齶。脅腹運尾閭,搖肩手推肚。分合按且舉,握固按雙膝。鼻中出入綿,綿綿入海底。有津續咽之,以意送入腹。叩牙鳴天鼓,兩手俱掩臍。伸足扳其趾,出入六六息。兩手按摩竟,良久方盤膝。浹骨更洽髓,脫殼飛身去。漸幾渾化天,末後究竟地。”

依此修習調息,半盞茶功夫,他已是豆粒大小汗珠從額頭滲出。楚玉抬起玉手,輕輕在他額頭,為他拭去汗珠,斂聚面容,憂心忡忡。

荒草樹林外,“昆吾劍”夫子庭仍舊在揮舞長劍,罵罵咧咧。幾乎把唐風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個遍,此時唐風聚氣凝神,絲毫不敢分心,否則,“魔心幻道”立即反噬元神。

其實,“魔心幻道”若然未完全被激發魔性,只要心平氣和,不動怒,不犯辰痴執念,倒也無關緊要。然而,若是怒氣攻心,“魔心幻道”便趁虛而入,大肆反噬元神,必然激發魔性。

魔,何謂魔?人,可謂是一手屠刀,一手離騷,一念成佛,一念入魔。究竟成佛入魔,並非天性,而在一念之差,念之所向佛,則成佛;念之所向魔,則入魔。

魔與佛的區別,往往是一念鴻溝,越過鴻溝,繆差千里。是故,“魔心幻道”乃是一門意念御心之高深內功心法。並非一門魔功,由來已久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斷然不是說道法與魔法,而是說這“入道難,入魔易”。

魔心已種,惡念長存。棄善從惡簡單,棄惡從善確屬不易。一旦入魔,魔心魔性如影隨形。

“魔心幻道”之心法正是控御心性,以成魔道。若是心平氣和,向善若水,並不那麼容易被激發魔性。

不過,唐風面對爹娘的血海深仇,他心間的恨、心間的仇,是永不休止的。而遇上如同“昆吾劍”夫子庭這般修仙悟道者,儼然沒有一點“道修”之人,激蕩着他血液中的魔性,瞬間就能夠將“魔心幻道”的魔心激發。

魔心侵噬元神,必然周身奇經八脈紊亂。鶴嘯天之所以墜身魔門,一則對正道的離經叛道,二則欲霸天下。如今,他已是身殘志催,雄霸天下的夙願破滅,恰在虛若谷,碰上血液、靈魂深處都流淌着仇恨的唐風,藉以將他帶回臨天峰。

表面上,對唐風呵護有加,賜予救命之恩,實則在唐風身上植入“魔心幻道”。而且唐風身體內氣海丹田凝聚醉道、虛塵兩位絕世高手的武學,能夠手持俠劍,若是他的心性由鶴嘯天控制,那麼將來屠戮天下,魔影蒼穹,必然是唐風。

那麼,就算鶴嘯天無能為力對抗正道,但是,借唐風之手,以一把俠義著稱的“俠劍”,反而對抗正義。這等令人舒爽的美事,讓鶴嘯天做夢都笑得合不攏嘴。

本來,鶴嘯天為了加強唐風的能力,潛入易宗盜取易宗九部功法,殊不知,唐風竟然陰差陽錯離開了臨天峰,並且被神獸青麒麟帶到了青丘山易宗門下。而鶴嘯天的計劃也被易宗宗主古天的出現破滅,身墜萬丈懸崖。

唐風當然不會明白這其中的玄妙,儘管被鶴嘯天植入“魔心幻道”,但從某種角度來說,他仍舊對鶴嘯天有感激其救命之恩。

當如今深感“魔心幻道”的痛楚之時,他頭腦中浮現鶴嘯天那又矮又黑又瘸的模樣,竟是覺着這鶴嘯天非但可恨,更是可憐至極。於是,他雖然知曉若是依照鶴嘯天所傳授的修習之法,會減輕痛楚。

但是,古天說過,鶴嘯天的修習之法只會加深“魔心幻道”的吞噬元神之力。因此,儘管痛楚不堪,唐風仍舊依照古天所傳授的“元太極”法篇竅門,修鍊調息。

倏地,元部第五入室弟子龍庭羽翩然凌空落下,對着夫子庭沉聲道:“二師兄,此地荒蕪雜陳,何來九師弟蹤影?你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閉嘴,”“昆吾劍”夫子庭厲聲喝道,“若是你也偏袒唐風那龜孫,奉勸你有多遠滾多遠。”

龍庭羽手中紙扇一抖,展開了摺扇,輕輕地搖着,嘆息一聲道:“二師兄,九師弟畢竟還是一弱冠少年,況且那天交戰,他是仗着俠劍威力,略勝你一籌,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夫子庭聽後,怒不可遏,聲色俱厲地喝道:“這麼說,你也認為我是窩囊廢,連那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都不如咯!”

“勝敗乃兵家常事,二師兄,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況且,九師弟如今投身元部,拜在師尊門下,同門如手足,那是前世修來的緣分……”龍庭羽熟視無睹,悠然地對夫子庭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奶奶的,龍庭羽,別整天人模狗樣,裝作學識淵博,有本事你又何必寄居山野?進京趕考狀元去啊!”夫子庭手中昆吾劍一抖,劍鋒驟然綻放劍芒,怒視着龍庭羽。

龍庭羽並未發怒,反而仍舊不緊不慢地輕輕挑了一下垂在肩頭的一縷頭髮,緩緩地道:“孔夫子門徒三千,也不見得他去赴考為官。‘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夫子庭啞然,怒吼一聲:“給老子立即閉嘴,少在老子面前之夫者也,賣弄那點破學識,有本事就亮出兵器,與老子大戰一場。”

龍庭羽緊皺眉頭,手中紙摺扇徒然合攏,冷然轉身,陰沉地道:“二師兄,你我尚屬同門,皆拜在師尊門下,你這一聲聲‘老子’是太過分了吧!縱然要打,龍某又有何懼?”

“老子就過分了怎麼著,來呀!”夫子庭手腕一沉,昆吾劍一抖,“今夜就讓老子好好教訓、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癟三。”

龍庭羽憤怒至極,手中紙摺扇隨着手腕斗轉,道道光芒灼眼閃出,夜空之下,那光芒清晰可見,竟是一排排高高低低閃爍的隸書字體,激射向夫子庭。隨之低喝一聲:“好,就讓龍某會一會名震天下的‘昆吾劍’。”他衣袂翩然,白影驟閃,手中紙摺扇打出道道精芒。但皆是一行行清晰地如同蝌蚪狀的隸書字。

唐風閉目皺眉,聽得荒草之外大戰在即,心念略微放鬆,一股錐心刺痛傳來,他慌忙之下,立即凝聲閉氣,閉耳不聞荒草樹林之外的打鬥。

楚玉陰柔地道:“夫子庭真是一頭不可理喻的蠻牛,龍庭羽師兄向來脾氣超好,竟然都被激怒了。他們這一戰,勢必二虎相爭,兩敗俱傷。夫子庭這個混蛋,大混蛋!”她搓着手,儼然有幾分着急,但又無可奈何。畢竟此時決然不能露面出手。唯有望着夫子庭、龍庭羽已然交手,卻是不能阻止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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