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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線的戰報傳來,蘇聯人民心中便籠罩着濃厚陰翳的烏雲。

在短短18天之內,德軍突進蘇聯600公里。

在第一天的戰鬥中,蘇聯空軍損失1200架飛機,其中800架還未起飛就被炸毀。大量蘇軍邊境據點被德軍迅速包圍,

紅軍邊防守軍陷入孤軍奮戰的局面中,拚死抵抗。

“三個月內,我必將滅亡蘇聯!”納粹頭子希特勒更是放出狂言,氣焰囂張到極點,引發一片轟動喧囂。

斯大林拿出了極其驚人的鐵血手腕,最大程度開始戰爭動員,並將所有常備的預備役成員投入前線,勢要與侵略者戰鬥到最後一刻。

楚楓與蒹葭自然也在第一時間,加入了蘇聯紅軍。

“嘩啦啦——”

天空中的暴雨下個不停,白樺樹林在風中咆哮着,落葉紛紛。

兩輛裝甲運兵車停在村口,陸續有被淋得像落湯雞一樣的人上了車,躲在雨蓬里瑟瑟發抖,蜷縮成一團。

不少親人都來送別前去參軍的人,四處還能聽到隱約的啜泣聲。在一些老人和女子的臉上,已經讓人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爸爸,媽媽!”喀秋莎哭得稀里嘩啦,撲進楚楓的懷裡,死死抱着他,“不要走,我不要你們走!”

楚楓感覺心裡的某處柔軟被狠狠觸動了,終於深刻體會到了抗日時期那些前輩的情感。

這種親身體會的震顫感,是看多少影視作品與文學作品都無法理解的!

喀秋莎的爺爺滿臉滄桑悲愴,一頭花白稀疏的頭髮被雨淋透,看上去格外狼狽。

他滿臉悲愴,囁嚅着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老人看著兒子和兒媳婦,驀然便想起了他的1917年。

“喀秋莎,讓媽媽抱抱!”蒹葭也綳不住了,聲音有一絲顫抖,抱起了這個惹人憐愛的孩子。

那種血脈相連、令人難以抗拒的情愫,讓蒹葭回憶起這具身體主人的過往——十月懷胎、看到襁褓中啼哭孩子的驚喜、看着喀秋莎一點點長大、母女間歡聲笑語的一幕幕……

蒹葭落下了眼淚,懷抱着喀秋莎,一次次用力親吻着她的臉頰。

“達瓦里希,我們該走了!”運兵車的窗戶里探出一個人頭,向後面高聲叫喊道。

一旁的中年正委卻神情複雜地看着送別之景,對司機搖了搖頭,示意不必催促。

蒹葭情感細膩,儼然動了真情。

她叮囑喀秋莎要乖、在家裡要聽爺爺的話、也要當一個勇敢獨立的大女孩,等待着爸爸媽媽回來。

可喀秋莎卻哭得停不下來,抽噎着肩膀都在顫抖:“媽媽騙人!同學都說你們就是去送死,再也回不來了!”

“不會的,不會的……”蒹葭用力握緊她的小手,咬着嘴唇,注視着她的眼睛說道:“媽媽答應你,我一定會活着回來——我們拉鉤!”

喀秋莎和她的小指勾在一起,說話的時候小嘴都還在囁嚅不停,鼻子里冒出了鼻涕泡泡:“媽媽,嗚嗚嗚…你們不要去,不要去好不好……為什麼要去送死?”

中年正委站得像一桿筆挺的標槍,此刻終於走上前來,摸了摸她的頭髮:“我們去拚命,才能讓你們不用拚命,過上幸福平等的好日子。”

“達瓦里希,我們真的該走了。”正委嘆了口氣,用手指敲了敲手腕的鐘錶,“離出發的預計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鐘了。”

蒹葭咬牙點了點頭,將喀秋莎放下,回過頭不再去看她。

可在上車的時候,喀秋莎又哭着撲了上來,抱着楚楓的大腿:“帶我也去吧,喀秋莎什麼都不怕,喀秋莎也可以打仗的!”

“嗚嗚,不要扔下我……爸爸……”

楚楓為之動容,只覺一顆心中洶湧澎湃。

我奶奶在送別外曾祖父時,也是這樣的情感嗎?

外曾祖父又強忍着何種痛心與不舍,毅然離開家,追隨華夏紅軍踏上二萬五千里長征之路,死在漫漫征途的漫天風雪之中?

喀秋莎的爺爺走上前去,將她抱了下來。

楚楓站在運兵車的雨蓬里,神色複雜地回眸看去。

老人有千言萬語想說,可話到喉嚨卻都哽住了,最終只能嘶聲吐出一句話:“列寧與你同在。”

運兵車開始緩慢駛動前行,楚楓與蒹葭就站在車尾處,看着兩側景物向前飛退,喀秋莎的身影在層層雨幕中逐漸遠去。

“爸爸,媽媽!”喀秋莎掙脫爺爺的懷抱,踩着泥水一個勁往前飛奔。

不舍。

還是不舍。

任憑楚楓與蒹葭如何呵斥她別追了、趕緊回家,她也聽不進去。

喀秋莎知道無法挽留父母,只想能再多看他們一眼、再多他們說兩句話……

她雖然小,但並不笨。

喀秋莎知道,這一別也許就再也不能相見了。

……

當運兵車開到小鎮之時,裝載區域的氣氛還是很壓抑。

“蘇卡不列!”有人罵了句髒話,將被雨淋透的煙草狠狠扔在甲板上,用腳踩了個稀爛。

“我這有煙。”一個頗為年輕英俊的男子,用不太熟練標準的俄語開口,取出一盒塑封完整的劣質香煙。

“我也有。”楚楓也不吝嗇,甩出幾盒香煙,讓所有人都驚訝地看了過來。

“啪——”

楚楓點燃一支香煙,坐在英俊年輕的男子身旁,吐出裊裊煙霧,隨口問道:“聽口音你不是俄羅斯人?”

年輕男子也點上一根煙,笑着回答道:“格魯吉亞人。”

格魯吉亞,蘇聯的加盟國之一。被列寧批評為“大俄羅斯主義”的斯大林,也是格魯吉亞人。

車廂里的人們簡單交談了起來。

蒹葭這才驚訝發現,車廂里斯拉夫民族的人只佔一半。

除此之外,還有格魯吉亞人、烏克蘭人、塔吉克人、烏茲別克人、哈薩克人、韃靼人,甚至還有猶太人……

這一截車廂里,滿是來自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膚色、不同文化的人。

可在共同的紅色旗幟下,他們卻團結到了一起,奔赴地獄般殘酷的戰爭。

不論來自哪個加盟國、哪個民族,他們都是蘇聯人,有着共同的稱呼。

達瓦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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