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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掛上電話,有點無力的躺坐在沙發上,望着空蕩蕩的客廳發獃。

有家人的房子才叫家,沒了家人,這就是一套房子而已。

這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確實是老了,像無數正從中年步入老年的男人一樣,越來越知道家人的重要性,也越來越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刻。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幾天前他還意氣風發,是那個叱吒商場和地下世界有千絲萬縷聯繫的大佬。現如今他只想‘金盆洗手’,安安分分地做一個居家好丈夫,好父親。

金盆洗手這個詞還是他在查“Chine色??kung??fu??”的時候,學到了一個新詞語。直到現在他還不太理解,為什麼華國的人會用這麼一個奇怪的儀式來表示自己退出以前的世界。

用純金打造的盆子,洗一下手……就表示以前所有的恩怨情仇都不再和自己有關係嗎?真是奇怪的傳統。

對了,要想做到這個,想必首先還得有打造一個純金盆子的資本。否則的話用個普通的洗臉盆,肯定就沒這麼有儀式感了……

胡思亂想中,安德森又想起了這兩天自己的忙碌。一想到燕飛要的那份遙遙無期的證書,他就覺得用什麼盆洗手其實都無所謂,如果現在給他個機會,哪怕是給他個尿盆他都願意來舉行一個‘洗手’儀式,希望來自華國的那些人能放過自己……

想要評定牛肉等級,和金盆洗手首先要有個盆一樣,你得有牛對不對?

然而安德森根本就沒有,那二十頭牛到達安德森的手中,他還是用了點小手段才辦到的。但是牛到手之後,他根本就沒想過辦什麼證書,直接送屠宰場了——牛肉確實不錯,他在第一次品嘗的時候就知道這點,所以二十頭牛他是真的運到了手裡,而不是在中途讓人隨便找地方給處理掉。

如果牛在手,只要不說是來自華國的牛肉,隨便冒名某個牧場的牛去參加等級鑒定,評個高級別真是輕而易舉。但是如果是來自華國的話,那就複雜很多。

在霉國很多商人都必須有立場,這個立場不是他們自己選的,而是整個後台靠山的立場。都知道霉國著名的‘驢象之爭’,那麼像安德森這種商人,想要混的好一點,他就要選擇站在驢的一邊,或者是象的一邊。

如果想進一步提高地位,那麼在驢或者象改變某些方向的時候,他們就必須緊緊跟上。

而安德森一直以來的立場,就不能對燕飛太友好,哪怕是去參加那個貿易會,他也是帶着‘批判’的目光而去的。

所以一直到燕飛上門之前,他能讓一個‘鄉下傻小子’給自己送錢花,都是他值得自豪的事兒。這點錢對他來說不少也不算特別多,但是事情值得吹噓一番……

然而事情就是這麼離奇,他本以為走路上看到戲耍一隻路邊的流浪貓尋個樂子,絕對是不會有後患的事兒。誰成想一轉眼小貓咪原來是大老虎偽裝的,就等他上鉤——從燕飛上門那一刻,他就認為自己是被‘釣魚’了。

“我的東西辦的怎麼樣了?”正胡思亂想,安德森又聽到了那個惡魔的聲音。

“我正在努力,保證盡量做到。”安德森強打起精神來。“剛才我還在和一個在上層很有能力的朋友通話,他對我說,這個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如果他那個朋友真這麼說,安德森剛才絕對不會是那種體檢發現癌症的表情。但是面對燕飛,他必須這麼說——現在說假話可以在以後補救,但是他要直說辦不了的話,那估計也就沒有以後了!

然而和他想的不同,燕飛似乎根本沒在乎他的答案:“我馬上就要走了,等你辦好了之後電話通知我。”

“你別走……”安德森看到燕飛就是交待一句話就準備走,當時就慌神了。“我……你……他們……還好嗎?”

“很好,至少比你過的好。”燕飛停下腳步,轉頭看着安德森那頭髮蓬亂渾身衣衫不整的模樣,看來他這兩天過的不是很好。

看着欲言又止的安德森,燕飛看着這個自己註定要當自己苦力的傢伙,又多說了一句:“他們過的真挺不錯的,如果你辦事夠快,很快你就能去見他們了。”

安德森並沒有聽出‘你能去見他們’和‘你能見到他們’的區別,此刻他根本沒心思去想這些。看到燕飛表情不像是欺騙他,他就鬆了口氣:“你放心,我一定能儘快辦好的。”

“嗯!”燕飛點點頭轉身就走。

他還很忙,也沒好心到特意跑這一趟,只是路過這裡,順便通知安德森一聲而已。

“那個……”就在燕飛準備跳出窗外的時候,安德森忽然鼓起勇氣喊道。“如果我能幫你把牛推銷出去,是不是可以……晚點給你要的東西……”

說這句話的時候安德森還是挺艱難的,想幫助一個燕飛這樣他應該‘敵視’的商人推銷產品,而且還是在上半年,地星兩邊關係緊繃的情況下,他要付出來的代價很大。

首先他必須改變立場,也就是說,他必須拋棄之前的‘主子們’,在驢和象之間重新選擇一個對另一邊國度抱着友好態度的‘主子’——不管新主子的立場是否是為了利益裝出來的,只要他做出選擇,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這麼辦。

但是從此之後他必然在原來的主子和盟友眼裡,就成為了一個叛徒。

無論在哪裡,這種背棄盟友的叛徒,想要重新獲得以前的地位和利益,都是需要一番努力和付出一定代價的。

但是此刻安德森已經別無選擇——在被人拿住要害,又不能造假的情況下,連特么牛都沒有,想憑空辦個鑒定證書出來,太為難人了。

只有先想辦法讓燕飛把牛運過來一批,然後他才能用牛肉去評定等級——這中間他需要付出的代價絕對不僅僅是金錢和名譽。

但是現在他已經想明白了,如果家人都沒了,他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毫無意義。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捨棄其他的一切,換回自己認為重要的東西。

燕飛沉思了一會:“行,不過價格必須按……牛肉應該得到的等級去算。”

做生意的時候,燕老闆從來都是講理的。

這一點在安德森看來,頓時覺得,自己猜測的果然沒錯,面前這個神奇莫測的‘惡魔’,果然是那啥龍組的,要不然不會這麼講究。

講究人到哪裡都會受歡迎,特別是在處於強勢地位的時候,還依然能做到講究,那就值得尊敬了。

反正安德森在看着燕飛離開之後,忽然就渾身幹勁起來。拿起電話,在沉思了一陣兒之後,他就撥通了一個電話……

這一刻他渾身輕鬆,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一樣——什麼事做之前總得前思後想,但是邁出第一步之後,反正打算一條道走到黑,其他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