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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朱柏猶豫片刻,斷然說道:“答應他們。”

“十二叔,這,萬一在東方,真的有一個富饒的大陸,還讓日本人知道了航線,這座大陸就不能被大明所單獨佔有了,日本人一定會派出船隊去東方的。”朱孟炯說道。

雖然朱孟炯一直在日本,娶了個日本妻子,日本的大名對他也很友好,老百姓更是遠比大明的百姓老實懦弱,生活也十分優渥,不比他在國內的時候差,只有一小部分武士對他不太友好,可他還是心向大明,萬事以大明的利益為先。

“孟炯,”朱柏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日本處在從大明前往東方的大陸的中間,難以繞開,即使這次不讓他們的人隨行,他們自己也未必不能發現東方的大陸,只不過擔心白走一趟而且船隻在半路上有所損失。等發現東方大陸的船隊返回,日本人還是會知曉,派出他們的船隊。”

“既然如果東方的大陸真的存在,日本人早晚會知曉在何處,為何不答應他們的請求呢?”

“我不僅會答應這個什麼相模國的請求,之後路過日本東北的幾個藩,若是他們也同樣以提供女人為條件請求派人上船,我也會答應。”

“可是,”朱孟炯還是不願意。

“孟炯,不必太過擔心。”朱柏決定透露一點臨走前允熥同他說的話:“讓日本人知道此事,對大明來說未必是壞事,對日本國未必是好事。”

“對日本國未必是好事?”朱孟炯重複他的最後這句話一遍,認真琢磨起來不再出言。

朱柏鬆了口氣,忙舉起酒杯說道:“現在可是在喝酒,不是談論政事,怎麼能停下喝酒?”說著,他一飲而盡。朱孟炯不得不暫且將思緒放下,舉起酒杯應和。

……

……

同一時刻,在橫濱城內的一處商鋪,也有父子叔侄三人正坐在一處談論事情。

“六弟,你可聽准了?”一個看起來像是文士的中年男人對另外一個有些草莽之氣的人急切的說道。

“當然聽准了,”那人回答:“整個江浙之地都傳遍了,說是上次方都督帶領水師船隊沿陸地行進,在東方發現了一大片陸地,也不知是大島還是大陸。陛下對此很感興趣,這次派出湘王殿下與方都督一起去東方探索。”

“大家都認為那邊有大陸,或至少有一個面積很大的島嶼的可能很大。雖然這次派出的船隊規模不大,但湘王殿下親自帶領,可見當今皇上認為東面有大片陸地。從京城傳過來的消息模糊不清,或許就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東方有大陸呢。”

“不過三哥,就算東方的真的有一大片陸地,也不過是一件逸聞趣事而已,你這麼急切的問這個做什麼?”那人又奇怪的反問起來。屋內剩下的那個年輕男子也不解的看過去。

“你們不認為,這是一個機會么?”中年男人說道。

“什麼機會?”

“讓咱們嚴家擺脫現在的困境,甚至重新崛起的機會。”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與弟弟。

這人就是嚴家的族人,名叫嚴修,剛才答話那人是他的族弟嚴仁,年輕男子是他的兒子嚴廷敬。建業元年底嚴震直被以附逆之名下了大獄,直系親屬流放西北,他們這些稍微遠一些的被廢除功名三十年不得參與科考。隨後他們被仍舊能參加科考的族人逐出家族,生活困頓。不得已之下他們借了高利貸來日本做生意,運氣不錯賺了不少錢,還上了高利貸。嚴修與兒子嚴廷敬為了能在日本尋找賺大錢的機會,這二年以來一直待在橫濱沒有回去過。

今日嚴仁從國內運了一批貨物來橫濱,嚴修帶著兒子去碼頭運貨,就聽其它從國內過來的商人提到此事,嚴修當時就記在了心裡,把所有的貨物都安放好後將嚴仁找來仔細詢問這件事。

“一片大陸,即使只有幾個島嶼,總有一些特產吧?若是真的有陸地,這片陸地上的人又從來沒有與大明等國家接觸過,從當地運來的特產,第一次一定能夠賣到天價!哪怕只能弄回來一兩種特產,也能讓咱們家賺到一大筆錢!”

“而且現在朝廷不限制商人做生意,甚至在出征時還徵召商人隨軍去買進當兵的弄來的戰利品。若是咱們家能夠掌控一條從東方的陸地返回橫濱的航線,同湘王殿下交好,就能一直將特產運回來,一直賺大錢,就像那些在長崎的坐地商一般。”嚴修又解釋道。

聽了他的話,嚴仁與嚴廷敬也怦然心動。壟斷一條航線,哪怕只有一種特產,那也是利潤極大,對於此時雖然擺脫了利滾利的窘境但日子仍然有些緊巴巴的嚴家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可是,”嚴仁又說道:“風險太大了。咱們自己僱傭船隻跟在水師的後面,因為東方是否有陸地還不知曉,估計沒有船願意跟咱們一起過去。若是為此買一艘船,聽說去往東方的道路經過一片極冷之地,一般的船隻過不去,這艘船得多貴?萬一白跑一趟或者船隻失事,咱們家好不容易攢下來的一點本錢可就賠光了。”

“不用咱們家的本錢,我自己出錢。”嚴修道。

“三哥,”嚴仁抬起頭看向他:“你竟然私下裡攢下這麼一大筆錢,你對得起還在老家吃糠咽菜的族人么!”

聽到這話,嚴修忙辯解道:“六弟,你想左了,我可沒有能買下一艘好船的錢,我也沒打算買下一艘船跟着水師。”

他見嚴仁又要問話,趕在他的話出口前解釋:“六弟,我打算出錢資助,好像不太對,反正就是給這支船隊出錢,讓他們答應帶着我和幾個下人一起去東方。”

“今日船隊停泊的時候也看到了,全部都是男人,一個女人沒有,探索東方的陸地也不知會過去多長時候,船上沒有女人是不成的。”

“你不是從國內帶過來一個年輕的女人充作妓女?我這裡也從日本人的漁村尋摸來一個年輕女子,都獻給船隊,我再將手裡的錢都買成出海必備之物獻給船隊,只是請求帶着我這一個商人去東方,你以為,他們會不會同意?”

“這個,”嚴仁沉思起來。大明打仗都能夠徵召商人去買戰利品,讓幾個商人隨船去東方探索也未必不可能,反正航線還在朝廷手裡,他們只不過是能順路做做生意而已。

可是,“三哥,這可有危險。”

“沒危險的生意,能賺大錢么?只有這樣有危險的買賣才有可能賺大錢。而且投入也不大,即使失敗了咱們家族損失也不大,值得冒險。”

“但三哥你的安危?”嚴仁被他說動了,但還是擔心嚴修的性命。他和嚴修的關係很好,不願意他冒着回死的風險去做買賣。

“是啊父親,這可是得冒着性命之憂!不如兒子代替父親上水師的船去東方碰運氣。”嚴廷敬也說道。

“與家族的興旺相比,我的安危不值一提。”嚴修先是對嚴仁說了一句,隨後轉過頭對自己的兒子嚴厲說道:“不成!你年輕氣盛,不懂得忍讓,在船上萬一與水師的將士爭吵起來,他們將你扔進海里,連浪花都彈不起來!你絕對不能去!就留在橫濱,不成,你也不能留在橫濱,隨船返回老家!”

“父親!”嚴廷敬叫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嚴修盯着他。

“好了,父子之間就算談公事,也和氣一些。”嚴仁勸解起來:“三哥,廷敬也是為了你好,不要對他這麼嚴厲:你爹說的對,你確實還有些年輕,不適合上船與將士打交道,也不太適合留在恆兵主持大局,還是隨船返回老家在老家操持家業。等歷練幾年,再讓你獨當一面。你先回去睡覺吧。”他最後對嚴廷敬說道。

“是,六叔。”嚴廷敬答應一聲,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起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三哥,廷敬也老大不小了,你同他說話還是和軟些。”嚴仁又道。

“我的兒子,說話幹嘛和軟些!老子教訓自己的兒子還不成了!算了不提他了,說賺大錢的事情。我能夠搭上永興王府的一個侍衛,但他的地位有些低,我怕層層傳話過去打通關節的花費太多;你可認識其它能夠在湘王、永興王或方都督面前說上話的人?”嚴修道。

“咱們家搭上了這支船隊的一名千戶在其它水師衛所當差的親人,而且那個親人聽說我要來橫濱,特意拖我將一封家書捎過來。”

“這太好了!明日咱們就拿着家書去打通這條關係。”嚴修十分興奮的說道。

“可,這樣,”嚴仁忽然又猶豫起來。

“六弟,不用擔心,咱們家這一次一定能賺到大錢的!”嚴修用十分堅定的聲音說道。

聽到嚴修堅定的聲音,嚴仁不由得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