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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若是要調任,會去哪裡?下一個官職會是什麼?”張蕊又問道。她並不關心下一任指揮使是什麼人,是不是生面孔,她只想知道秦松如果調任官職,又不在京城,會是辦什麼差事的。

“大約是外省的都指揮使。錦衣衛指揮使雖名目上只是一個三品指揮使,但就連二品的武將都比不上,外省的官職也只有都指揮使相差不多了。”秦松道。可說完這番話,他忽然又想起另外一種可能。但想了想,覺得應該不會任命他這種官職,也就沒有說出口。

“只盼着老爺不要被派到太偏遠的地方。不過若是能派到河北任都指揮使也不錯。”張蕊道。他父親原本在宣府任指揮使,她老家也在宣府。雖然宣府有總兵不歸屬河北都司管轄,但距離老家近些總是好的。將來沒準還有回老家探親的機會。自從嫁給秦松以來,她可一步沒有離開過京城。很想念家鄉。

“但願吧。”秦松笑道。可他雖然如此回答,卻有預感:雖然允熥不會將他派到太過窮山惡水的地方,但也不會是河北這種一向安定的地方。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夫妻吃完了飯,秦松告別妻子,前往錦衣衛衙門告訴屬下自己要去蘇州,交代自己不在京這些日子差事由誰來辦,又吩咐伍德:“你讓何苗與唐賽兒寫一封家書,寄給唐景羽的家書;莫離的妻兒也要寫一封家書給莫離。”

下午申時正,齊泰選出了繼任蘇州知府、蘇州府推官、通判這三個官職的官員,隨即將這三人叫到吏部,告訴他們蘇州發生了何事,並讓他們馬上啟程前往蘇州。三人聽了謀反之事十分驚訝,但又有些慶幸:‘以我們的資歷,如果不是陛下要求必須年紀較輕會騎馬,又要今日就選出來,蘇州府這樣的好差事恐怕落不到我們頭上。’

三人一邊想,一邊聽齊泰的吩咐。待他吩咐完畢後,使人回家傳信自己要立刻去蘇州府上任,隨後騎上吏部剛剛從大都督府要來的快馬,連家都來不及回,就向蘇州趕去。

第二日凌晨天還沒亮,秦松也帶着十多個錦衣衛校尉趕赴蘇州。

……

……

“罪臣唐景羽,見過指揮使大人!”見到身穿正三品武官朝服的秦松後,唐景羽馬上跪下說道。

“免禮。”秦松站在他身前,看了一眼他的後腦勺,說道。

“多謝指揮使大人。”唐景羽又磕了一個頭,才站起來,萎縮着身子站在秦松身前。

秦松伸手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遞向唐景羽;唐景羽疑惑地抬起頭看了一眼秦松,接過這封書信,拆開來掃了幾眼。他的神情隨即變得十分激動,將信抖開認真讀了起來。

秦松待他差不多將這封信看完了,出言道:“當今聖上也聽聞你在蘇州做的事情了。聖上言道:‘唐景羽身為白蓮教徒,在汝南王殿下身邊潛伏八年之久為白蓮教傳遞消息,本論罪當滿門抄斬;但念在他大約是久在京城受到教化,有反正之舉,朕就免了他的滿門抄斬之罪,而且許他繼續戴罪立功。若是能夠立下功勛,朕可完全免除他的罪過。”

“多謝聖上天恩。”唐景羽馬上說道,又跪下朝着西面磕了三個頭。

“本官來到蘇州府後,也聽李縣尉說起了你這幾日將所知之事都交代了出來,而且積極配合蘇州警察署的警察審問丹墨等被生擒的白蓮教匪,又立下了功勞。做的不錯。”秦松又道。

“多謝大人誇獎,罪臣只是在儘力彌補罪過。”唐景羽道。

“不過,這些尚不足以彌補你犯下的過錯。若想完全彌補過錯,需要再立功勞。”

“但請大人吩咐,罪臣必定聽從。”

“白蓮教徒竟然在蘇州zàofǎn,而且差一點兒就使安王殿下遭遇不測之禍,陛下聽後十分震怒,決心在整個中原清剿白蓮教。根據許多罪囚的交代,白蓮教山東壇是諸壇中教徒最多、最富裕的一壇,陛下決定剿滅山東壇,至少要剿滅十之**,使其數十年不能恢復。又恰好你出自山東壇,本官決定派你回山東,協助當地的衙門剿滅山東壇。”秦松盯着唐景羽,說道。

聽到秦松的話,唐景羽臉上的表情不停的變幻起來。他確實想要戴罪立功不假,但卻也不願意站在朝廷一方去剿滅白蓮教,尤其是白蓮教山東壇。他出自山東壇,又是香主,幾乎走過整個山東,每一個堂,每一個香幾乎都有熟識關係甚好之人,現在自己卻要去帶領朝廷的人馬將這些熟人斬殺殆盡——他很清楚,其他人即使想要反正,也不可能像自己這樣戴罪立功,甚至都沒有反正的機會就會被殺死。他的雙手顫抖着,遲遲不能說出‘罪臣從命’這四個字。

但在這時,他想起自己左手拿着的那封家書。在書信中,何苗說自己與女兒雖然被抓進了錦衣衛,但並沒有受到什麼折磨,也沒有看守來調戲她們;囚室還算乾淨,而且母女二人單獨佔了一間囚室;衣服也沒有被搶走,只是她擔心臟了,換成了看守給的囚服,但內里仍然是棉布衣料;一日三餐雖然沒什麼油水,只是糙米就青菜,但也不曾哪一頓少了。何苗在書信中說道:“比起當年在山東老家,日子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不能出門。”

唐景羽雖然不算多聰明,但也能想象得到,如果自己拒絕了秦松的命令,他馬上會變成同前幾日審問過的那些人一樣的階下囚,自己的妻女也不可能再享受現在這種還能接受的日子,在監牢中會過得生不如死。想到自己的妻女,唐景羽原本顫抖的手逐漸平靜了下來,沉聲說道:“是,大人,罪臣從命。”

“好。”秦松笑道:“唐侍衛果然深明大義,知曉白蓮教於國於民都不利,懷忠君愛國之心愿意剿滅白蓮教山東壇。”

秦松連連誇獎他幾句,又吩咐道:“本官才注意到,為何在唐侍衛的腳踝間綴上了鐵鏈?快解開。”

“大人,”他身旁一個獄卒才說了兩個字,注意到秦松的表情,忙彎下腰解開了唐景羽腳踝間的鐵鏈。

“多謝大人。”唐景羽道。

秦松又同他說了幾句話,再次從身上拿出一封書信遞給他道:”這封是莫離的妻兒給他的家書,你交給莫離,勸他同你一道回山東協助當地的衙門剿滅山東壇。”

唐景羽的手又顫抖起來。讓他自己答應去山東對昔日的好友揮起屠刀不算,竟然還讓他勸說其他人也去屠戮原本的同道。這一瞬間,他很想殺了面前的秦松。他知道秦松曾經上過講武堂,也習練過武藝,但他對自己的武功有信心,一定能夠殺了秦松。

但他不敢動手,他一動手,自己的妻女也不可能活命。唐景羽只能慢慢止住自己的憤怒之情,又低聲答應道:“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