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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欠!”一名身穿正四品官服的官員打着哈欠,從衙門後院慢慢的走到前院。這官員身材矮胖,臉上的肥肉層巒疊嶂似乎要垂下來,又挺着個大肚子好似懷孕三四個月的孕婦一般。只有雖然因為宿醉未醒通紅,但仍閃爍着精明的雙眼顯出這是一位官位不低的官員。

“大人福泰安康。”他才從後院走出來,一個穿一身從九品官服之人就湊上來,對他行禮恭賀道。

“李隊正,你這麼早就來了衙門?”四品的官員還了一禮,笑着問道。

“在大人面前,怎麼敢被叫做隊正?小的不過是個芝麻綠豆的小官,請大人叫小的的名字。”這從九品官員急忙說道。

四品官員聽他說的不倫不類,但滿滿都是對自己的巴結之意,笑道:“也好,你又沒有字,叫名字顯得親近些。那本官就不客氣了。”

“對小的,大人還客氣什麼。”那從九品官員又道。

這個正四品的官員,就是蘇州知府趙岩;另外那個從九品的官員,是蘇州府中城警察分署的一名隊正,名叫李jiǔchéng。

此時已經是正月十九日,年後開衙的第二日。不過雖說已經開衙辦公,但大家仍然沉浸在過年的氣氛中,沒幾個人認真幹活,大多早上起得比平日晚很多,中午過了午時基本就散衙了,晚上和過年時候一樣各種嬉笑玩樂。趙岩昨晚上就與幾個老家來的親戚打了半宿的馬吊牌,過了子時才睡下,起得就晚了些。

他一邊與李jiǔchéng說話,一邊向前衙走去,不多時走到大堂,坐在座位上。他下意識的拿起了驚堂木,楞了一下才又將驚堂木放下,對李jiǔchéng笑道:“都有幾年了,還是覺得逢三、六、九日為放告日,應當問案。總是忘了問案之權已經交給了府司馬,非得是府司馬難以決斷的案子才會與正堂官商議。”

其實趙岩這話說的並不合適。按照允熥制定的章程,掌管刑名的司馬實際上已經獨立開衙,也算是正堂官;若是掌管刑名的司馬在此,多半會用開玩笑的口吻糾正幾句,不過李jiǔchéng可沒這個膽子,更覺得司馬是不是正堂官與他沒什麼關係,忙說道:“朝廷的意思,也是覺得正堂官事務繁雜,讓各府、各州的司馬幫着分擔些差事,也是好意。知府大人您說起從前做知州的時候,不也是朝廷命司馬掌管刑名後,差事輕了許多,能效仿先賢遊覽山水?”

“話不是這麼說的。”趙岩說了一句。差事給出去了,確實輕鬆許多,但手頭沒了這個權力,感覺自己在一府內不是言出法隨、大權獨攬了。尤其若是掌管刑名的司馬若是與自己不對付,很多事情都不好乾。不過好在,蘇州的這個司馬大約是也覬覦李家的產業,很配合自己,不然想要逼得李家不得不投獻產業可不容易。

想起李家的產業,趙岩頓覺心裡暖烘烘的。李家的買賣,這是多大一份產業,即使大部分都要分給朝中的大佬,他能得的也是好大一份。‘等到了手,先將庫存的貨物半價賣一部分出去,用得來的錢去朝中活動,爭取再連任三年。不過想要做滿三任九年不太可能,蘇州這麼好的地方,除非是極為特殊的情形,不然不會讓一個官員做滿三任,能再坐一任就夠了。’

‘等下個任期結束了,就將產業再賣給當地的商人,反正我不在蘇州為官,產業也必定留不住,不如早早的賣了。即使只是我分得的這些,估計也得有上十萬貫錢,有了這些錢,哪怕不做官了回老家也夠用了。’

‘等錢到手了,先將族中的祠堂重修一遍,再將老宅子重修一遍,再出錢為族中修一個不甚華麗但結實耐用的學堂,請有名的教書先生來教導族中子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啊。’

他在腦海中想着,但嘴上卻說道:“不過你說的也對,差事輕了,就能效仿先賢遊覽山水了。蘇州這麼多風景名勝,歷代先賢所曾遊覽之地,若是為官一任卻沒瞧過,豈不可惜?”

“不過掌管刑名的江司馬估計就沒有時間遊覽名勝了。哈哈。”他又笑道。

“知府大人,聽說朝廷上又要改刑名的規矩了。”聽趙岩提到掌管刑名的司馬估計沒有時間遊覽名勝,李jiǔchéng忽然想到一事,說道:“據說抓人逮人仍然是由警察來做,但問案的權力要收回去,設巡按這個什麼差遣,用都察院或者刑部,也可能是大理寺的官兒來充當,每個巡按管幾個州府,在各個州府之前巡來巡去問案。”

“什麼巡來巡去的,說話這麼粗鄙。”趙岩笑罵一句。不過在他看來李jiǔchéng本來就出身不高,原本是胥吏,被提拔為從九品官員,說話粗鄙正常,這麼罵了一句又道:“這也不錯,所有問案的差事都歸了巡按,巡按又不是本地官,倒是更能防止徇私舞弊之事。只不過,司馬的權力又小了,哈哈。”

司馬是李jiǔchéng這個隊正的上司,他可不敢隨意點評上司,只能打個哈哈。

他們又說了幾句話,府同知與其它屬官陸續前來,拜見趙岩,趙岩都打個招呼,站起來寒暄幾句,說幾句吉祥話,開幾個玩笑,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

下午趙岩歇過中覺,按時起來,穿戴整齊出了府衙,來到蘇州一間較為平常的酒樓內,要了一個隔間,坐下喝茶,好像是在等什麼人一般。

過不多時,李jiǔchéng推門而入,趙岩見到只有他楞了一下,略有些失望,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大人,李家家主李泰元還有些東西要準備,過一會兒才來,不過肯定在約定時間之前到來。”李jiǔchéng解釋道。

“又不是今日就讓他簽文書,準備什麼東西。”趙岩不滿的說了一句。

原來他今日在這裡,是在等着李泰元。就在前日,李泰元忽然派人傳話,說自己願意將產業送給他們。趙岩喜出望外,約他今日在這裡相聚,先商量一下如何轉讓產業,同時他自己也要再從李泰元身上敲出一筆現錢來。因為趙岩是頭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下意識就來的早了些,比約定的時間早來了兩刻鐘。

趙岩雖然對李泰元竟然還要自己在這裡等着有些不滿,但也不能派人去李家大院將他揪出來,只能繼續等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與李jiǔchéng聊天。

“對了,李jiǔchéng,我聽說前幾日年前的時候城中的惡霸少了好幾個?怎麼回事?”趙岩忽然想到一事,問道。

聽到這話,李jiǔchéng楞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的說道:“哎,他們是去外地玩了。他們這次得了這麼一大筆錢,說要去京城見見世面,求着小人開了路引讓他們去京城了。”

“這幫人,還要去見世面。”趙岩對這些惡霸是很看不上的,雖然不得不用他們,但仍非常看不上;他對李jiǔchéng做的事情也不太滿意。“大過年的去京城,若是犯下事情,一查戶籍是蘇州,豈不是我的罪過?你記住,以後不能再給他們開路引。”

“是,是,小的記住了。”李jiǔchéng忙答應。

趙岩正要再說什麼,忽然從外面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準是李泰元來了,李jiǔchéng,你去開門。”趙岩聽到敲門聲,就忙說道。

李jiǔchéng答應一聲,就去開門。可等門一打開,幾個勁裝大漢衝進來,一把抓住李jiǔchéng與趙岩,將他們按在地上。

“你們這是做什麼!本官可是蘇州知府!如此對待官員不怕朝廷的律令嗎!”趙岩馬上叫道。

“知道你是蘇州知府。”其中一個大漢說道:“今天抓的,就是你蘇州知府!”

“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錦衣衛,特來抓你,查侵吞李家產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