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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過帝都?”李向前上下打量一番,這個人看起來不起眼,不過這身打扮看起來還算眼熟,起碼那毛巾應該就是帝都產品。

“是了,小的是年前進京給各位長老送年禮的。”

李向前一笑,說道:“你們送的那哪是年禮,而是金山啊,以後,可不許再送了。”

“長老們不收禮,真是百姓之福啊。”

李向前忽然玩心大起,說道:“既然那些東西,帝都沒人收,事後如何處理的,是退還給百姓們,還是濟南的上上下下大人們分了呢。”

這個相當於後世山東省辦公室主任的人物,本來是談笑風生,八面玲瓏,對誰都能討好一番,現在也不得不尷尬了一下,他知道這濟南城裡與帝都私下裡勾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說不定所有夠資格的人全都跑過去了,自然也不敢隱瞞,只要去過帝都的人,偶爾見到長老一次,對他們高大身材,白胖體型,怪異而標準的北方口音,尤其是那一頭可怕的髡髮都印象深刻。

不同於那些無賴隨便剃個頭就敢冒充,隨便一位長老,都有世家子弟的做派,哪怕禮儀上沒有那些繁文縟節,也都是大氣的很,而且說到什麼事情,很多時候一口就可以叫出下面發生的,簡直就是料事如神,不好糊弄啊。

“回長老,那些錢,數目不少,如果要挨個還給百姓,那分門別類,只怕就要曠日持久,只怕花銷也很大的。”

“嗯嗯嗯,理解,錢嘛,過手一次就要收一次手續費,拿到帝都的,本身就已經是小頭的小頭,你們從老百姓那搜刮十塊錢,給京官們一塊錢已經是開恩了嘛,再往回還回去,只怕到了老百姓手裡,老百姓還得倒找你們手續費吧。”

這話已經是誅心之言了,如果是旁人所說,這布政使行轅的長隨只怕是要直接命令左右跟班直接打死不論,但面對這位,他也只能支撐道:“這我等哪敢,只是諸多事務,很難說清楚。”

李向前才不會為難一個手下人,這些人說得好聽是准公務員,但根本就是沒有編製的臨時工,臨時工嘛,自然也就是臨時工一樣的態度,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位布政就換手下,因此,臨時工的撈錢也是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的態度了。

這種情況下,要求人家不收黑錢?開什麼玩笑。

“對了,今年山東各地的收成如何,沒有什麼旱災蝗災水災了吧。”

“多虧了長老在位,山東各地風調雨順,沒什麼大亂子。”

雖然吹噓自己這裡富裕是找補自在,但是兩害相權之下,還是說點好聽的好。

李向前暗嘆一句,果然如此。

其實在崇禎皇帝後期,天災早已不多,而該造反的那些能量,能人,也早已經跳了出來,如果沒有不停搗亂的東林黨,儒生,還有女真人的話,已經看透了儒生的嘴臉,精通了政務的崇禎,是大有機會將李自成做掉的。

只要下得了狠手,將東林党進行大規模的屠殺,使得他們無法干預政務,政府的稅源得到保障,就可以支撐起一支大軍,進行穩定軍心,統一全國。

事實上,崇禎死之前幾年,許多大明官員就開始了三天打魚兩天晒網,混日子等投靠,但他們心目中的明君李自成卻運氣不好,沒得投靠啊。

於是就被歷史上最姦猾無恥的一群人得了便宜啊。

“嗯,我這次就不見你們大人了,對他們跟山東的老百姓宣布,取消農稅,去朝鮮遼東墾荒都做不到,其他什麼,也就不指望了。”

尷尬啊,這可是山東最大的疑難,雖然因為地方靠的太近,河北很多事情是瞞不住的,尤其是兩邊緊鄰的村子,滄州和德州交界的地方,更是通婚者眾多,各種一條省界,就是免稅收稅兩重天,你說給人的觸動大不。

小地主,佃戶,自然是歡迎免稅的,大地主偶爾也可以勉勉強強,但他們仔細一算賬,這樣一來,農民就很少願意投獻在他們旗下的了,實際上,大地主往往都是大縉紳,人家本身就不必繳稅,或者說“得先讓豪紳出錢,帶着百姓捐錢,豪紳捐了,百姓才能跟着捐,錢到手後,豪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成。”

真惹急了這些豪紳,那縣長也是想殺就殺的啊。

因此,現在一個統治階級幾乎封閉,而外力無法影響的體系內,推行對下層有好處,而對上層無好處的政策……想什麼呢。

這不是穿越,上面發布命令,下面百分百執行,沒有刀子,人家憑什麼聽你的。

李向前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他們的免除農業稅政策,也不過是將這些官僚架在火上烤就是了。

提升別人壓力什麼的,李向前最喜歡了。

“這個,長老,這隻怕不是小人可以做主的,不如移步城內,城內的大人們早早備下了酒席,還有城內的美人作陪……”

李向前搖搖頭,說道:“美人什麼的就算了,我這裡等孩子們去買了補給,就直接離開南下了。”

“這怎麼行呢。”

李向前回到屋內,收拾自家行李,自然不再搭理此人,現在的階段,對這些前明遺臣,讓他們自己眯着就好。

一路行來,其實山東的治理還算不錯,還是那個問題,死的人夠多,無論是女真人的屠戮,還是登州之亂的時候,半個山東都死了的慘劇,那麼只活下來一半的人,去食用過去所有人的財產,當然覺得政通人和了。

真讓李向前去執政,只怕一個縣都治理不好,他們不熟悉這個國家,現在的社會,真去管,只怕是要出事,好在,他們有錢啊,放手免稅,用海外金礦作為支撐,度過了最初的迷惘期後,終於可以對外伸手了。

說實話,真是免除了農稅,以這個時代的商業能力,基本上是難以養活官府的,起碼上上下下的胥吏,可挨個都是吃人的老虎,上面想拿到一分錢,他們非分走九分不可。

等到李向前收拾好自己的包裹,等到小子們裝箱離開,卻是從車馬店外,奔入了一個老頭,很新的長衫打扮,手持紙扇,卻並無功名在身,是什麼人自然很好猜了。

“長老駕臨濟南,是我滿城百姓的宏福。”

李向前一邊給赤兔餵食,一邊答道:“什麼事。”

“是這樣的,長老還是在我濟南多留幾日的好。”

“你們什麼意思,難道要強留我,作為質子了嗎。”如果是這樣,倒是可以直接有借口動手了呢。

“不敢,只是下雨天,留客天,剛好可以款待長老一行。”

李向前抬起頭,此時天空卻是太陽高升,萬里無雲,說道:“這是什麼意思,師爺只怕是醉酒了。”

“得知長老前來,我等特意去南下,幫長老打個前站,安排飲食,肅清道路,得到傳回的回話,城西十里外,下去了瓢潑大雨,道路泥濘南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