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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不難理解,其實也是後世滿清滅亡後,劣紳遍布全國的緣由之一。

所謂既得利益者,那當真是不希望世界的局勢有任何變化,最好永遠的這麼保持下去。

在滿清滅亡後,舊制度被打破,新的制度從未建立,之前的那種,舉人可以依靠自己的身份,獲得其他人的投獻,進而成為體制的維護者的模式結束,而在他們身邊,那種以宗族為起點,野蠻成長起來的劣紳集團,隨着國外廉價槍械的湧入,變得開始惡劣起來。

如果說原本的地主們,還只是大斗進小斗出,荒年的時候故意抬高糧價,高利貸逼迫平民賣地,或者說有災荒的時候,將界碑挪動一些的話,那麼到了劣紳時代,由於果黨基本上算是中華民族歷史上最爛無疑,基本上失去管制的民間,都是劣紳的存在,而良紳基本上無法生存。

劣紳驅逐良紳,很簡單,人家有槍你沒有啊。

曹舉人原本聽聞北方人要取消農稅,還高興了一下,但很快,就有狗腿子幫他分析出來問題所在。

關於“投獻”體制是這樣的。

你中了舉人,就有資格免除400畝地的農稅,進士有2000畝地。

但是,基層基本上瓦解的大明朝,怎麼可能去點驗數字,土地兼并之下,一個舉人往往可以得到一千幾千畝的土地投獻,這些鄉黨鄉親,將土地掛在這舉人名下,給予舉人的租子卻只是國家農稅的一部分,而對這個舉人來說,白得的好處誰不要。

但,最關鍵的,一旦全面免除農稅,那些鄉親們可不管什麼,以往也是如此,一個舉人如果到死沒有做官,下一代無法繼承舉人的身份,家境敗落了,那麼一瞬間,那些投獻的土地,會自己直接“用腳投票”的走人的。

明白了這個“道理”的曹舉人立刻就黑化了,把自己真實的嘴臉漏了出來,開始變身邪惡的傢伙,開始倒行逆施起來。

這,就是曹舉人殺死帝都外派宣傳人員的作案動機了。

而作案過程就簡單的很了,這個時代,舉人幾乎擁有着無限的權力,比起其他唐宋時代,一個縣官只要不謀反,把地方颳得天高三尺,引起民亂,那麼理論上就有無限的權力,而一個舉人,事實上也不差。

將那些人抓住後,曹舉人很快就辣手殺人,事後,本地縉紳了解到發生了什麼後,也大多沒有多搭理。

很簡單,一條鞭法。

大明朝繳農稅,很多已經變成了純繳納銀子的行為,這當然也是好處,比起要運輸入庫,再被盤剝一次,要高效,但一般老百姓手裡哪有銀子。

於是大戶們就有了放貸的好處,同時廉價收糧也是應有之義。

如果真的免除了農稅,雖然名義上糧戶有好處,但人家很多時候本就不必繳稅的啊。

當然了,按照李向前所知,似乎這曹舉人還在農稅的征繳過程中有什麼大好處,自然是更不喜歡免除了。

“走,我們出去看看。”

押着曹家一家,慢慢的走了出去,城門就在不遠處,不過依然沒有開城門,這次,李向前到了城下,自然有人不必吩咐,喊道:“開門!”

城上的人依然緊張至極,李向前知道這幾乎沒有辦法,他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東西。

想打開城門,其實不難。

不過,一旦武力開城,似乎開了這個頭,原本那些曖昧的拉攏和博弈就變成了赤果果的武力對抗啊。

之前,李向前之所以容忍江南放任一下,就是因為,在他們的調查下,江南很少有把自己的賦稅用於武力備戰方面的,趁機賣官鬻爵,大撈特撈才是正常。

這些行為,在李向前看來,是應該鼓勵的,大明的人不貪婪貪腐**無能,怎麼凸顯長老的廉潔奉公?

但一旦真動了手,寒顫效應之下,其他人心懷鬼胎的,必然是要大規模的投入金錢,加強軍備了。

雖然那依舊是如同夏天的冰一樣隨手就會瓦解,但那也是麻煩不是。

這次一行人在曹家族人遠遠的圍堵下,走到了城下,李向前卻是在其他人的服務下,穿上了習慣的宇航服後,獲得了安全感,他想了想,接過了擴音器,說道:“城裡的人,還有四方百姓聽了,我等從北方而來,卻並非為了欺負人,而是為了天地公理,這曹舉人在背地裡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殺人越貨,既然你們的縣官不管,我就在這裡公審他們,給死者一個交代!”

不必管什麼,李向前讓人把曹舉人的嘴巴打開,說道:“老曹,現在自己招了,省得兒孫吃苦不是,爺們點,別給江陰的老少爺們丟人啊。”

曹舉人卻是罵道:“汝等害了我,休想生離此地!”

曹舉人完全認為,對方這麼幾個人,自己族人起碼幾百人團團圍住,如果不是用自己做擋箭牌,哪裡那麼容易?

李向前撓撓頭,說道:“嗨,我真心不是那麼暴力的人啊。”

刑罰當然有無口供,以證據取證的規矩,但是這個時代,只要曹舉人咬緊牙關不承認,自己不動刑幾乎無法讓其承認,歸根到底,對士人來說,做下的任何壞事,都可以算是不算數。

李向前忽然一笑,說道:“還得介紹一下,我身邊可是有能人滴,能人背後還有能人,正是東廠大襠頭的徒孫,學了一手嚴刑逼供的技能點,你不說,我就讓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將你的兒子給……閹了的話是不是不太好,那麼用酷刑活活折騰死他?”

聞言,曹家的人都激動起來,雖然被勒住嘴巴,但也都反抗起來。

士兵見了,紛紛用槍托開始捶打起來,同時曹家的族人也想過來解救,李向前擺擺手,二十名士兵排成雙層隊伍,半包圍的保護起來,同時將曹家的人推在前面做擋箭牌,二十支上了刺刀的步槍組成槍林,那寒光閃爍,使得人不寒而慄。

雖然他們手裡也有臨時從家裡拿出來的鐮刀啊,耙子之類的東西,但到底不是正式的械鬥,可以在族裡長老的指揮下準備各種大傢伙,一下子就慫了。

他們停止腳步,士兵們卻整齊劃一的喊道:“殺!”

每個人都抬起腳,走了一步,自然也逼得眾人後退一步。

不是受過真正的訓練,面對十幾支寒光四射的刺刀在眼前逼近,很難鼓起勇氣作戰,後世的時候,面對英法聯軍八國聯軍的攻擊,也許炮擊和槍擊還可以對射忍耐,可一旦這些人發起了排隊槍斃的刺刀進擊,基本上許多都會呈鳥獸散了。

這就是紀律帶來的差異,正如法國胸甲騎兵算是騎兵巔峰一樣,紀律,是軍隊的第一戰鬥力。

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焦慮的人影,喊道:“這位,這是何意。”

閻應元匆匆趕回,急道:“這位大人,如果傷了人,那縣令只怕也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