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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山之上。

何為死作令神泣,忽之禍鄉三靈役。

這兩句乃是黃庭經中所記載,一直以來包文正不曾有所領悟其中的玄妙。今日晚間於觀日落西山時照耀着雲朵,五彩的雲朵在狂風散之復聚的風雲無相,又回想起當日棕熊與樹下嘶吼,生死繫於一線之上,突然有所領悟。

若得三靈六通術,不求金仙只問己。

三靈者乃是爽靈胎光和幽精,近日得白蟒所贈的黃精之效,包文正的修行日漸提高,已經隱約的感覺到了胎光的所在,入夜後修完晚間的功課,便催動體內的氣息往胎光圍繞了過去,只覺得渾身一輕脫去了一層笨重的枷鎖,靈台清澈之中浮現出了自十月懷胎到自家呱呱落地,滿是深紅色皺紋的小臉說不出的醜陋;

一轉眼穿着粉紅色的小襖在地面上摸爬滾打。

父親的相貌還顯得年輕,每日迴轉必然將自己抱在懷中噓寒問暖;母親與生育之時傷了身體,每日五更之時便哮喘不止,二叔包雲中領着幾個閑漢在街頭招搖過市……

自出生之日起,所發生的事無巨細的在靈台中浮現了一遍,如父親遠在保安鎮賭場中設下了計謀,三家酒肆的掌柜賭紅了眼後,將自家的酒肆和妻女一併押上了賭桌;二叔包雲中與灰狼山下剪徑往來的商戶,將商戶的妻女綁回了灰狼山,又將商戶一行人殺的乾淨,棄屍於灰狼山野獸出沒之地;屍首在野獸的利爪尖牙下被漸漸撕得的血肉模糊。

靈台中一直浮現到了父親在包府之內,被保安鎮的三班衙役打的血肉模糊。包府的屋頂之上的伏着呂家一家三口,冷冷的望着父親被活活的仗斃;三班衙役的首領姚公擎那醜惡的嘴臉,丫鬟小翠寧死不肯**一頭撞死在牆壁之上;秀玉和小翠的屍身在烈火中被焚燒,逐漸化作兩具分辨不出摸樣的焦黑屍首。

呂府之內,呂金霹和張霞勸阻女兒呂婉兒悔婚的言辭一一在靈台中浮現。

靈台中又浮現了天王莊孫雄攜帶長子孫不凡和孫薇薇拚死逃離天王莊,孫不凡一把推開了孫薇薇,胸前已然射入了一枚暗器,不多時孫不凡面色發黑的死去,孫雄老淚縱橫和孫薇薇嚎啕大哭的悲慘。

靈台中的畫面漸漸的起了一層漣漪,漸漸的模糊了下去。

包文正催動着體內全部的氣息朝胎光灌入了進去,靈台中的漣漪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隨機如同鏡子摔破一般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包文正只覺得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偉力襲來,灌注到胎光中的氣息被盡數的打散,“噗”一口鮮血噴出後便一頭栽倒在地面上。

孫薇薇與床榻之上安睡,如今早晚服用黃精九幽心經內力也大有提升,耳目較之以往更為靈辨,睜眼望去只見一團血霧在空中瀰漫,包文正已經是摔倒在了地面之上,心中不由的駭然。

孫薇薇一個騰身如鵑起燕落站在了包文正身前,一搭脈搏便察覺到氣息異常的紊亂,急忙將包文正抱到了床榻之上,心中焦急卻也是無計可施。

孫薇薇的內力不溶於包文正的體內,強要運功療傷反而會使包文正傷上加傷,只能將包文正攬在懷裡用笨拙的方法為其推宮活血。

翌日清晨,山洞之內略見光亮,孫薇薇見包文正始終是臉色蒼白,一探脈搏發現略有好轉,氣息也開始漸漸的運轉這才略微寬心,將包文正放在了床榻之上,起身去準備吃食。

日間,孫薇薇修鍊九幽劍法始終心情煩躁,劍招頻頻出錯之下也就罷了念頭,迴轉到了山洞之內的床榻之前,望着包文正那濃眉大眼略顯周正的面容,也覺得勝過了許多俊俏的書生,就是比起那離魂劍方少白也不遑多讓,面頰上也浮現出了幾分痴笑,愣愣的望着包文正。

一直到了日落西山,山洞之中的光線漸漸的昏暗下來,包文正才醒轉過來。

悲傷的雙眸麻木的望着山洞中的尋常物件,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中流下。

孫薇薇心中大為恐慌不安,雖然與包文正相知時間不久,但是深知自家的夫婿乃是生死一線間不曾皺眉的兒郎,此刻淚流滿臉又是何故?

“文正,你莫要嚇我?”孫薇薇望着包文正的淚水,不覺得也有些哽咽道。

包文正回過神來望着孫薇薇關切的神色,閉上了雙眼後用衣袖擦拭去臉上的淚水,長長的嘆息幾聲強忍住悲苦道:“我修行三靈之術稍有進展,得見包家父親被仗斃而死,二叔被梟首示眾。”

“我父親死狀甚是慘痛。”包文正嚎啕大哭,雙掌捂住臉龐說道。

孫薇薇聞言攬住了包文正的身軀,柔聲規勸道:“文正,夢中之事只是囈語,做不得真,興許伯父還活着哪?”

“我還瞧見了天王莊密道之中,你哥哥孫不凡身中暗器毒發身亡。”包文正抬眼望着孫薇薇也略有所動,接着詢問道:“你家的密室在天王莊水榭中的假山之內,密室中約丈余便有一盞火把?”

孫薇薇一陣寒意襲來心中大亂,鬆開了扶着包文正的雙手,略有些冷意的問道:“我不曾與你分說這些,你又如何得知?”

包文正見得孫薇薇的異常,心中有些明悟道:“那山澗的白蟒將黃精送于山洞之前,我又能得知你不曾分說的事情,甚至父親大人如今仍在保安鎮的義莊中停放,已然是蛆蟲翻滾,你不覺得奇怪嗎?”

“胎光一定知塵世,不問金仙只問己,若無聖人遮天機,福禍皆在屈指。”包文正回想起父親仗斃時血肉模糊,姚公擎歹毒的嘴臉和禍害秀玉和小翠後殺人焚屍的惡行,怒從心起青筋迸出額頭,咬牙切齒的說道:“保安鎮三班衙役首領姚公擎,保安鎮知縣張大光,清遠將軍次子黃啟明,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孫薇薇猶有些不信,追問道:“公子,這三人又和你有何仇恨?”

“姚公擎落井下石,仗斃我父親與包家大廳之外,姦汙侍女秀玉,逼死我的丫鬟小翠,又將二人的屍身仍與火海中。”

“保安鎮知縣張大光趨炎附勢,害我包家家破人亡!”

“清遠將軍次子黃啟明,將我二叔梟首之後,首肯了張大光牽連我包家!”

“難道他們不該死?”包文正義憤填膺的喝道。

孫薇薇略微有些愣住了,隨即怒聲道:“卻是該死,我今夜便前往保安鎮殺了這二人!”

“滅門殺父之仇,須得我親手做個了斷!”包文正婉拒了孫薇薇道。

“相公,你與我已有婚約,如今你有官府的通緝在身不便下山,而父親大人還得早日入土為安,便由妾身先去保安鎮將父親下葬,那二人的狗命就留待夫君親自動手。”孫薇薇轉念間說道。

包文正雖覺得不妥,但是死者為大,還是早日入土為安方是正理,於是上前牽着孫薇薇的柔荑道:“如此,便辛苦你了,早去早回。”

“虎賁村外的土地廟神龕之下三尺,有我包家埋藏的金銀,取出來將父親風光大葬。”包文正說完神色黯淡的走出山洞,朝虎賁村方向遙遙跪下,高聲哭道:“父親,文正不孝,待他日定將狗賊的頭顱奉於墳前,再行負荊請罪。”

孫薇薇提着連鞘長劍扶起了包文正,勸慰道:“相公還須保重身子,來日將狗賊的頭顱奉於墳前,今日便由妾身代夫君前往。”

孫薇薇叮囑了幾句之後,便提着長劍下山去了

孫薇薇心中卻是百轉千折之極,今日冒着泄露蹤跡的兇險前往保安鎮實乃不善,口中不禁喃喃自語道:“你於這山中救我兩次性命,卻也看過了我的身子,若你真的掐算到了這些倒也罷了,如果真和魔教有牽扯的話,回山必一劍了結了你的性命。”

“待薇薇報了血海深仇之後,定當自刎追隨你去陰曹地府做個鬼夫妻。”孫薇薇捋過鬢角的長髮,雙眸中露出几絲殺氣。

幽冥心經中記載的輕功法訣更是高深,孫薇薇一路施展輕功約半個時辰便奔赴到了虎賁村,此刻已經是晚間,只隱約瞧見虎賁村中還有莊戶人家未曾入睡,昏暗的油燈星星點點。

孫薇薇在虎賁村外走了一遭,瞧見了這座土地廟,見四下無人便上前揮劍劈斷了柴門上的鐵鎖,走到了神龕之前,俯身輕輕敲了敲神龕的底端,只聽得略微沉悶,於尋常的地面並無區別,心中便是一沉,蛾眉倒豎白皙的臉龐上浮現了一些殺氣。

轉身欲走之際,回想包文正說到這金銀埋藏在神龕下面三尺,於是運轉內力一腳將神龕踢開,神龕上的神像隨着成了滾地的葫蘆,提着手中的長劍運轉內力便是一劍刺下,長劍刺入兩尺之後,便覺得猛然一輕虛不受力。

孫薇薇用長劍掘開了地面,瞧見有一個檀木的箱子在泥土的包裹之中,便運轉內力將箱子提了出來,長劍劈開了箱子上的銅鎖,二十餘個金元寶和近百個銀錠整整齊齊的碼放在木箱之內,心中不由的大定,原本的殺氣也弱了幾分。

這些金銀隨時不便攜帶,但是卻是包家多年的積蓄,於是孫薇薇在土地廟中尋了兩個包裹,將金銀放下,背着兩個包裹,手持長劍朝保安鎮掠去。

保安鎮位於虎賁村二十餘里外,鎮中唯有縱橫交叉的兩條街較為繁華,便稱之為十字街。

如今已經是快到了宵禁的時辰,保安鎮的五福客棧中早已經是空蕩蕩的,原本這保安鎮就不怎麼繁華,自從這知縣張大光到任之後更是刮地三尺,百姓的生計更是不堪重負,五福客棧的生意也是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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