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號，清晨，薄霧繚繞，山城雲陽府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秦奮抬頭，眼前是座大山。小縣城整個就在大山上，從山腳一直到山頂，層層疊疊。
秦奮跟程漢不一樣。程漢看到的是家鄉的簡陋與繁雜，閉塞與小富即安。
秦奮看到的是雲陽府這座小城與眾不同的地方。
松江府是國際化大都市，然而即便是站在黃江兩岸看過去，也只能看到城市的部分。
淳安府跟雲陽府一樣屬於小縣城，但淳安府整個坐落在平原地帶，周圍有一些海拔一兩百米的丘陵，一眼望去同樣只能看到城市的部分。
而雲陽府就不一樣，站在山腳下，一眼望過去，幾乎就看到整個城市。
縣城雖然小，卻因為完整而呈現出一種異樣的壯觀，特別是配合晨霧、朝陽，秦奮心裡是異樣的激動。
“我們雲陽府很美的。”
“我們雲陽府最奇特的是每一幢建築都是獨立完整的。”
“每一座建築里都能欣賞到美麗的江景。”
……
胡麗過去在秦奮耳邊說的那些話一一浮現。
還真是這樣！
這讓秦奮很驚訝。
小城建設的一開始就注意到這點。
依託一座大山，小城把它所有的建築都羅列在人的視線之中，山腳下是漸顯寬闊的長江，小城再小，也擁有了一種非凡的氣度。
這是平原地帶的松江府，湖澤交匯的淳安府都看不到的景象。
秦奮很想“哇”一句，以表達他“遲來”的感嘆。
胡麗就是從這座大山，這座小城走出來的。
秦奮頓時興奮起來，腦海里開始構想這樣的畫面：敲門後，打開門見到一臉驚喜的胡麗……
她會很感動，還是會怎樣？
終究是修為不到，還要坐飛機，還要在巴州府住上一晚天沒亮搭早班車過來。如果修為到了，秦奮催動門神咒一步就邁過來。
但是，僅僅是一個晚上就趕到了她的家門口，這已經是奇蹟。
買了房，裝修好了可以入住了應該可以動用神足通。
不過數千里的跨越，消耗的神氣要更多，恐怕一天之內只能來個單程。
不過，隨着境界的提升，不久的將來做到這些應該不成問題。
“朝辭白帝彩雲間，暮看松江入海天。”
“春播飛來萬畝田，冬賞候鳥舞翩躚。”
這樣的日子，想着就覺得美。
完美生活，從今天買房開始！
秦奮心中吶喊。
叮叮……電話鈴聲突響。
一個陌生號碼。
“喂，哪位？”
“秦奮嗎？”
“是。”秦奮臉上依然保持暢想未來的笑容。
“你好，我是胡麗的大姨。”
“哦，大姨好。”秦奮立刻熱情起來，同時奇怪，胡麗的大姨怎麼突然打電話？
“我聽說你跟我們家胡麗有個半年之約。”
秦奮心裡咯噔了一下。
“現在年輕人做事這麼拖泥帶水的嗎？”
“胡麗現在有男朋友了，條件非常不錯……”胡麗大姨在電話里慢條斯理地跟秦奮一條條陳述。
學歷高，海歸；世界五百強企業工作，子公司副總；年收入百萬，在松江府有車有房；人成熟穩重又帥氣；知人疼人……
“我們也是年輕人過來的，所以有些事情我們也理解，但是初戀之所以難忘，不就是因為初戀往往男女雙方最後分手了嗎？初戀只是交學費而已，真命天子還沒出現。所以，如果你真的為了胡麗好，最好讓她早早斷了一些念想。”
秦奮沒見過胡麗大姨，但聽胡麗說過她大姨是當老師的，能說會道的，現在是領教了。
“我該怎麼做？”
“當然說一些狠話，或者說你已經有女朋友了，長痛不如短痛嘛。”
秦奮無語了，然而他又沒法挑禮，一來對方是胡麗的長輩；二來對方的確是為了胡麗好。
兩個人已經分手了，那還為什麼拖半年呢？
“你也知道，女人的青春很短暫的，你能拖得起，胡麗可拖不起的。”
這也是實話。
“大姨怎麼有我的手機號？”秦奮岔開話題。
“哦，這個啊，胡麗給的，有些話她不好說的，她這個人就是心軟。”
真的胡麗給她大姨自己的號碼？
她不好說的話，要大姨來說？
秦奮感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真是這樣，他興緻勃勃地跑來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這是胡麗留言中最刺眼的一句話。
可是，胡麗已經答應了的。
“你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出門了吧，聽說你失業了，現在應該去找工作了吧。”
“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那又怎樣？”胡麗大姨語氣不善起來，許是跟秦奮說了這麼多秦奮沒有明確表示而生氣了，“現在你得乘公交車，然後轉地鐵，一個小時後才能到上班的地方。一個月收入多少？松江府的房價又是多少？你覺得你要花多少年才能在松江府有車有房？”
胡麗大姨的話一句接着一句，句句見血。
你不放棄嗎？
你還想掙扎嗎？
那不好意思，我就揭穿你，反正打這個電話時就做好了做惡人的準備。
“今天早上，胡麗的男朋友已經打來電話，今天他要在雲陽府買一套別墅，如果胡麗願意，別墅房產證屬她的名字。”
秦奮拿着手機，抬頭看着視線中雲陽府，現在的山城似乎又沒那麼可愛了，甚至那些縈繞着半山腰上的薄霧都化作了一個面色帶着譏誚老女人正朝着自己譏笑。
你不行！
你別別人差遠了！
癩蛤蟆不要想吃天鵝肉！
秦奮鬱悶了，氣憤，剛才那種激動與興奮剎那間沒了。
昨天跟胡麗相親的到底是哪一位啊？
這麼清早就打電話表決心，一棟別墅說買就買，也難怪胡麗大姨動心。
買房署胡麗的名，可是自己先想到的啊，秦奮受不了這個。原本他打算偷偷買好，然後帶着協議給胡麗一個驚喜。
現在人家送別墅，可謂珠玉在前，你這份驚喜“喜”還有幾分？這就好像極具懸念的電視劇提前被劇透了一樣。
“大姨，是這樣的，這個說到底最後還是看胡麗她怎麼想的。”
“說的沒錯，她現在也想通了。”
秦奮臉色一變，想通了是什麼意思？
大概是詐自己，胡麗不可能就所謂的想通了的。
但是，也難說，胡麗做得出離開自己的事，那麼不遵“半年之約”那也是可能的。
這一刻，秦奮對胡麗的信心有所動搖了。
秦奮知道這樣不好，兩個人之間，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失去信心，實在是非常不好的徵兆。
不能就這樣光聽下去了，得反擊，想到這秦奮說道：“大姨，是這樣，不管我們有什麼分歧，但有一個是相同的，那就都是希望胡麗好，希望胡麗日後會幸福，對不對？”
“對。”
“所以，還請大姨放心，無論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最後也都是對胡麗好。”
“離開才是真正對胡麗好。”
“那就這樣，我這邊還有一個電話進來，我這邊先掛了。”
秦奮果斷地掛了電話，一個人傻愣愣地站着。
過了一會，秦奮握緊拳頭，他不會認輸的。
賈倩要回來了，秦奮沒想過舊夢重圓。
女神夏夢近在咫尺，秦奮也只是遠觀。在秦奮內心深處，能夠跟他過一輩子的女人，還是胡麗。
秦奮揮手招來一輛的士，沖司機很霸氣地道：“師傅，雲陽府有什麼好樓盤，帶我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