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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督師兵力本就不多,若是再分兵的話可能哪一處都不足用?”李彥直皺眉道。

孫傳統只有三萬軍隊,河南江西的反賊數量都有數十萬之多,但剿一處尚且不足,若在分兵,李彥直擔心兩路都取不得太大效果。

朱由檢微微點頭,他和李彥直想得差不多,不過卻沒說話,想聽聽洪承疇怎麼解釋。

“正常情況下確實如此。”洪承疇點點頭,“我之所以建議分兵,是通盤考慮。有開封洛陽兩座雄城在,有溫閣老和平北侯坐鎮,河南的反賊只能在河南南部肆虐,翻不起太大浪花。但是江西卻不同。

情況已經表明,江西反賊的背後有着一股強大勢力推動,這股勢力很可能就是很多鄉紳。要不然江西反賊不可能發展如此迅速,不可能接連擊敗袁崇煥率領的江西軍隊。而且江西距離南京太近,一旦江西反賊攻克南昌順流而下,或者分兵攻略湖廣,形勢將會非常麻煩。江西湖廣皆是魚米之鄉,故我認為,和河南反賊相比,江西反賊威脅最大,應該儘快剿滅。”

“陛下前不久不是剛下旨,徵調廣東、湖廣軍隊兩路夾擊江西了嗎?又有袁崇煥坐鎮南昌,難道江西反賊還真能搞出大的動靜?”李彥直狐疑道。

洪承疇嘆了口氣:“很難說,我有不好的預感,南昌也許會出事......”

見洪承疇如此,朱由檢神色也凝重了起來,不過仍然還在猶豫。

“孫督師的軍隊距離江西一千多里,若是要出事恐怕也來不及趕到。眼下蘇州白蓮教已經平定,江東已經無事,留這麼多軍隊在鎮江也是無用,末將願率領水師逆流而上,進入鄱陽湖協助袁崇煥守住南昌城。”李彥直請戰道。從福建來到這裡好些天了,一直閑着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你若是帶兵走了,誰來護衛陛下?”洪承疇問道。

“這......”李彥直張了張嘴,不再吭聲了。天大地大,皇帝的安全最大。

朱由檢擺了擺手:“朕的安全不用擔心。”即便是李彥直帶兵前往江西,自己身邊還有五千禁衛軍,安全方面絲毫沒有問題。

“只是為何要救南昌?讓所有心懷叵測之輩跳出來不是很好嗎?”朱由檢冷笑道。

洪承疇無奈道:“若南昌真丟了,會非常麻煩。”至於什麼麻煩,剛剛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朱由檢擺擺手:“我相信袁崇煥能守住南昌。至於孫傳庭,先把河南徹底平定了再說!”

在朱由檢心裡,河南要比江西重要的多!

雖然這些年來,北方連年乾旱各種天災,根本收不到多少稅賦,而江西地處江南河網密布,卻要好很多。鄱陽湖周圍土地肥沃灌溉方便,是真正的魚米之鄉,糧食產量早已超過了江東,若是江西淪陷,對大明影響真的很大。但是,河南卻是中原之地啊,位置太過重要!

另一個時空,李自成張獻忠等農民軍流竄中原,直接把北方搞得一團糟,促使了大明滅亡。而李自成正是以河南為根基,發展出了龐大勢力。這一世,朱由檢萬萬不允許再出現這種情況!

江西亂,只是亂一個省,河南亂,卻會牽連到整個北方!

只要孫傳庭能迅速平定河南反賊,溫體仁就可以在整個河南重建官府,設立鎮村,均田釋奴,組建鄉兵。這樣不需要一年時間,河南將會成為穩定的後方,到時再趁機在關中、山西展開變革。整個北方連成一片,成為穩定的後方。到時即便整個江南皆亂又能如何?從容出兵討伐便是!

見朱由檢不肯聽自己的,洪承疇嘆了口氣,也沒再多說。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接下來仍然按兵不動,重點是在整個江東推行變革。

朱由檢下旨,從軍中選調部分識字官兵,再從已經完成均田的鎮江各縣鎮抽調部分官吏,派往常州、松江,在整個江東四府徹底進行改革。

鎮江、常州、蘇州、松江,是為江東四府,是整個江南最膏肥繁華的地方,也是整個大明最富裕的地區。完全掌控了江東,以後將會有源源不斷的財源。

均田、釋奴,取消士紳特權,士紳們可以保留自家生意、但必須分家,在各府組建稅務分司,所有商業都必須繳納商稅。只要能在江東完成改革,從此以後,江東將會成為最大的財源之地,源源不斷的稅收會使國庫無比的充盈。

於此同時,朱由檢下旨,派錦衣衛指揮同知劉文炳前往蘇州,清查蘇州士紳和白蓮教勾結之事。對吳中士紳和白蓮教匪徒勾結之事,朱由檢非常的憤怒,決心趁機把涉事士紳連根拔起。江東士紳勢力太大,絕大部分田地都被兼并,大部分百姓或是其家奴,或是其僱農、僱工,必須徹底壓制住士紳勢力,變革才能完成。

“江東商業發達,各種工坊不計其數,假以時日必然是大明財富中心。可是絕大部分商業、絕大部分生意都是士紳所有,若是嚴厲打擊士紳、牽連太廣的話,恐怕這些商業也會受到影響,會影響朝廷的賦稅收入。”洪承疇有些擔心的道。

朱由檢認為洪承疇說的有道理,可是讓他就此放過那些士紳卻做不到。這些士紳及其家族重視教育,各家皆人才輩出,若是現在不嚴加壓制的話,恐怕有朝一日,這江東還是他們的天下。人人平等,自然無法排除士紳子弟進入官府,若是士紳子弟肯放下身段參加吏考的話,用不了多少時間,恐怕把持地方的還是這些士紳子弟。

所以必須給普通百姓,給那些普通讀書人成長的時間。必須現在就得對士紳嚴厲壓制。

但是洪承疇說的又有道理,不能因為壓制士紳使得朝廷稅賦減少。

朱由檢沉思着,考慮着解決的辦法。

“陛下,洪閣老,那些士紳也大都不直接參与生意經營。”李彥直突然說道。

“江南大部分生意都是士紳把持,福建情形也差不多。臣在福建多年,沒少和士紳們打交道。其實士紳們更多的精力放在官場上,很少參與具體商業運營,而其家族的生意多是交於家族子弟、甚至是家奴打理。”

“你的意思是?”朱由檢問道。

“動士紳,可以把生意收歸朝廷所有,但不動那些掌柜管事,仍然讓他們管理生意,可以給與一定股份激勵,朝廷定期派人核查便是,如此生意便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李彥直建議道。

“好辦法!”朱由檢一拍大腿,贊道,“不錯不錯,朕把你派到福建看來是派對了。”

按照李彥直的建議,等於是把犯罪士紳的生意收歸了國有,生意的利潤自然也歸朝廷,收入將不止商稅,還有生意本身賺的龐大利潤!

朱由檢越想越覺得是好辦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洪承疇心中嘆口氣,他知道朱由檢已經拿定了主意,沒辦法再勸說了。

可是這樣一來,無疑會給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極大的增加難度。原本士紳們失去田地的同時,卻還能保留自家的生意,靠着經商能賺取比種地多得多的錢財,這讓他們反抗皇帝的意志不那麼強烈。可若是再對他們生意動手,無疑是把他們徹底打落塵埃。不能經商,失去了田地,也沒法使用身上的功名當官,那他們和普通百姓還有什麼區別?這讓是什麼如何能夠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