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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性本善。她原也是父母教養出來的女子,遵循守法,善惡分明。遇見他,嫉妒蒙了眼,便失了初心——宿馨茵!】

這些年,她一直做的很好,直到遇到他,不知怎麼的很多東西就變了。

身不由己的想法,不由自主的行動,腦海中不受控制的牽引都讓她感到陣陣無力。

“卿卿,送我去個地方吧!”

一路無話,直到車身停在市郊的一家福利院門口,喬卿璇這才低聲喚她:“凝姐,到了。”

一直低着頭,神思不知道神遊到什麼地方的祖凝驀地抬頭,看見眼前偌大的牌子和熟悉的場景。

人還沒進,待在門口裡面嘰嘰喳喳的人氣聲,和模糊不清的說話聲令她渙散的眼神里有了絲絲生氣。

精神一鬆動,人都寬泛了不少,她扭頭衝著喬卿璇笑了一下。

祖凝一動,腿上的麻澀感鈍鈍傳來。她反手撐着后座椅,下意識“嘶”了一聲,試着讓自己藉著後力坐起來點。

“你還好吧?”喬卿璇關切的問。

“說實話不太好。”祖凝笑着應她。

她愣了愣,像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問,她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好,又怕一開口會不會揭了她的傷心事,索性噤聲,不說話。

看她這個樣子,祖凝低頭失笑,片刻,兀自解釋:“是不太好,好像,腿麻了。”

喬卿璇失笑,盡在不言中的笑意在兩人之間淡淡流轉。

“卿卿,我今天狀態不太好,車你先開回去,明天直接開去公司就好。”

“要我來接你嗎?”喬卿璇關心的問。

“不用,放心吧!”

那一年回到舟安,祖凝潛意識的開始拒絕與人溝通,除了上下課外基本不與人來往。

每天將自己關在家裡的那個小房子里,一日三餐,兩點一線機械的可怕。

每每祖家父母說些什麼,少女冷漠眼神下空洞到極致的孤絕令他們心驚,愈演愈烈的親子關係變得一塌糊塗。

一個包裹着內心不肯溝通,另一方拚命的去粉飾太平,希望事情能在一夕之間所有人都能徹底遺忘。

她的尖銳,和他們的愧疚,日夜折磨着她的內心。

她知道自己病了,病的偏執,病的可怕,病的不是一兩句道歉就能好的。

一個明知道自己病了的人仍然拒絕治療,拒絕接受新鮮事物,封閉內心,塵封記憶。

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而言,父母的不安和她的瘋狂終於成了一個怪圈,不斷吞噬着彼此。

每個人都在這段關係里都充當被害者的角色,而她呢?

依舊在麻|痹|晦暗的世界裡自我厭棄,自我毀滅。

直到有一天,她因精神混亂下錯了車,誤入這家福利院。

福利院的女人很漂亮,漂亮的有些明艷耀眼,幾乎不像會從事這麼傳統有愛的職業。

她們都親切的叫她院長媽媽,女人姓許,便叫她許媽媽。

聽說許媽媽是個離了婚的單身女人,愛情受挫的人便將自己的愛無私奉獻給了這些小孩,以童真為趣,從此摒除雜念,用愛心傳達快樂。

那時精神狀態不好的祖凝,常常喜歡一個人發獃,誰也不理。

就這麼靜靜站在那塊名叫“逆風福利院”的牌匾面前,堪堪愣神。

許久,福利院的門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了一位很溫柔的女性看着她對着她溫柔的笑。

對,溫柔的笑,如沐春風。

就像一個人非黑即白的世界裡突然多了一絲色彩,明艷而誘|惑,這種直白的誘|惑讓祖凝不自覺被吸引。

“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許媽媽四處張望,見附近只有她一個人。

女人牽着她的手將她領進了利院,福利院過了用餐的點,沒了正餐。

許媽媽拿了幾塊形狀各異的餅乾,又倒了一杯熱牛奶擺在她面前。

眼淚刷得一下出來,她沒有朝氣的眼神里忽然呈現了一絲光。放空的眼眸逐漸收神,情緒漸漸在眼中變得豐滿。

兩行清淚徐徐落下,漂亮的泛着光的眸子慢慢被水汽氤氳、打濕。

她小小的抽泣聲不高,卻很清晰。

小姑娘哭的眼睛紅彤彤,她抿着唇,一言不發。

許媽媽在福利院工作了很多年,院里什麼樣的孩子都有。

為此,手語也慢慢成為她和部分孩子日常溝通交流的一種方式。

看着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許媽媽忽然用手語打出一段。“你不會說話嗎?”

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心裡委屈。‘哼,我才不是小啞巴,人家明明會說話,就是,就是……就是不想說話而已啊!你怎麼一言不合就手語,是欺負我看不懂嗎?’祖凝蠻不講理的想。

越想越覺得難過,很早之前的那些嬌氣和小性子不經意間灌了出來。

看她情緒和眼神都變了,許媽媽深深自責,福利院的小孩一向心思敏感,她怎麼能這麼直言不諱的說,她一定是不高興她的這種表達方式。

自以為找到頭緒的許媽媽依舊笑容溫和的看她,母性的光輝一覽無餘。

“你家人呢,怎麼就你一個人,是和家人走散了嗎?”用的還是手語。

這年頭是離了手語就不能表達了嗎?怎麼不能和她面對面使用普通話溝通交流???

中華文化,說普通話。

體內的洪荒之力瞬間點燃,原本還是憤怒的情緒值迅速燃燒的很快,由火到焰,極致的燙。

一提到家人果然她放下警惕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份偏激,整個人不似先前的陰柔而變成極端的尖銳。

小姑娘眼中,竟染着一種叫做恨意的情緒,讓人琢磨不透。

慌忙中的院長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給她打了好長一串手語,能看得出來院長的心同樣緊張不安,隱約存着慌亂下哄不好的自責。

哇得一聲,祖凝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低聲控訴:“你到底在比劃什麼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為什麼不和我說話,不是小啞巴,我會說話。”一邊說一邊委屈巴巴的說:“還有我不是小朋友了,我已經上初中,我是個大朋友。”

“你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你是不是在凶我,在罵我啊,你別罵我,我不是壞孩子。”說著說著抬手用力擦掉眼淚。

粗魯的動作將哭的紅撲撲的臉蛋上,擦得更紅。

小聲的抽泣聲,和不太明確的對話讓人哭笑不得。

征了好幾秒,反應過來的院長笑問:“你……你不是聾啞人啊?”

“啊?”她木木的搖搖頭,委屈的解釋:“我當然不是啊,我會說話的。”

“嗨,都怪我不好,誤會了,對不起啊小丫頭。”許院長抬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大概是美人好看的緣故,故而年紀輕輕重度顏控的祖凝同學私心裡直接原諒了美人,她不好意思的朝着她笑了笑。

祖凝澀澀的看着她,考量的目光變得探奇。“你是什麼人呀?為什麼會以為我是聾啞人?”

哭過的嗓音有點破,一說話嗓子就疼的冒煙。

因為疼痛,她的小臉團到了一起,皺巴巴的很是可愛,院長關懷的看她。

“剛剛光顧着哭了,嗓子疼嗎?”許媽媽柔情小意的說話聲,似江南柳樹春風入耳的溫暖。

淡淡柳香拂鼻連空氣里都是青草茵香的氣味,淡淡的又莫名叫人安心。

小姑娘眨巴着雙眼的看她,獃獃的模樣有幾分憨厚。

“喏,快點擦乾淨眼睛這麼大的姑娘還哭鼻子丟不不丟面子?”許媽媽故意笑侃她。

被瞧的不好意思的人默默低着頭,接過紙巾小小的擦着眼淚。

“喝點潤潤嗓子,不然一會裂開了會更疼。”祖凝低着頭,餘光瞥見了面前被推近的牛奶,低聲應着 :“嗯!謝謝你。”

“對了,你是什麼人?”小姑娘抬着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哭的雖腫,卻一點不影響圓圓鹿眼是晶瑩剔透的亮堂。

小姑娘的眼型很好看,擒着打量看着她的模樣帶着對未知的誤解,和與這個世界抗衡的決心。

許媽媽頗覺得好笑,在福利院待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攻擊又矛盾的小孩。

“抱歉,我是不是觸犯了你的隱私,我不是故意要多問的。”

許媽媽愛憐的看着她,只覺得這姑娘懂事的讓人心疼。

“我的職業並不是什麼隱私,也沒有到不能說的地步。我是這家福利院的院長,平日這裡的孩子都會叫我許媽媽。”

“許媽媽?”她喃喃重複。“那你是這裡所有孩子的媽媽嗎?你沒有自己的小孩?為什麼要當別人的媽媽?”

說著說著,她突然停頓似想到什麼,難過的問:“是不是,媽媽也是可以換的,如果不喜歡的話?”

小小的姑娘低着頭,瓮聲瓮氣的嗓音顯得底氣不足。

她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只當是叛逆期的孩子與家長發生衝突,負氣之言而已。

她故作輕鬆的笑了一下,沒所謂的聳聳肩。

“對,我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們都是我的孩子。小朋友,孩子和父母就像前世的債,是還不清的,你們割捨不掉的血緣關係,將永遠是你們情感的臍帶,懂嗎?”她說的很慢,眼神示意。

祖凝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好半晌,才吭哧吭哧的問:“原來真的有還債這一說,那我這條命也該還清了吧!”

“血緣?血緣是不是放乾淨,就還清了?”

明明重如千斤的話,偏巧從她口中不急不慌的講出,竟讓人後背發涼。

她皺着眉,盯着正在吃餅乾的姑娘娓娓道來:“丫頭,生命是自己的,如果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別人又怎麼會看重,記住任何時候人都不能輕賤了自己。”

“任何時候?”小小的祖凝尚不確定,拿捏不住分寸感的人軟着聲音問:“任何時候都不可以,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