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臨末世的第六天

“又堵住了啊。”

方劫愁眉苦臉地望着前方路口，十幾輛廢棄車輛撞到一起，形成了一個難以跨域的路障。這種情況方劫早就猜想過，也有故意找一些偏僻的道路去走。但很可惜，刺蝟戰車作為一輛重型卡車，太小的路根本就走不了，免不了要經過主幹道路口的情況。結果繞路饒了一整天，到已經是下午5點左右了，還沒多少進展。

他拿出地圖，在原先規劃的路線上打了叉，用紅筆重新描出另一條路線出來。現在的方劫感覺就像是在走一個巨大的迷宮，碰壁了回頭，再碰壁再回頭，也不知道能不能到達出口。

從地圖上看，求救信號的來源是市中心的鬧市區，方劫猜想倖存者可能是把某件大超市當成避難所了，又或者說是國家規劃建造的戰爭避難所。市中心的確物資比較充裕，但問題是，喪屍的密集程度也明顯增大了許多。

一隻喪屍被發動機的聲響吸引過來，馬上嚎叫着向刺蝟戰車發起衝鋒，結果一頭撞到布滿鐵刺的鋼板上被開了個巨大的腦洞。這種事方劫早已習慣，每行駛一段路程他就得下車，像收晾乾的衣服一樣把這些死去的喪屍從刺蝟戰車的鐵刺上拔出來丟掉，今天已經是第十八隻了。

除了喪屍的數量以外，還有一件容易注意到的事情就是，周圍有許多斷壁殘垣的建築物，這種威力明顯不是喪屍能夠辦到的。屍體簡直隨處可見，倒在路邊的、趴在屋頂的、串在鋼筋上的，其中不乏身穿警服或者軍裝的死屍。不過見多了樣子更加噁心的喪屍，面對這些普通的屍體方劫也就更加鎮定了。

喪屍病毒爆發時，市中心的人似乎來不及撤離。

真人版中國末日。

靠，軍隊都團滅了？說好的中國特種部隊呢？

城管大隊永不為奴！

簡直跟狂歡一樣。

什麼狂歡？屍體派對嗎？

轉過一個路口，最好的證據出現了。數十，甚至是上百具屍體姿勢各異地鋪在公路中央，每具屍體身上都有數量不一的槍傷。但是沒有血跡，顯然這些都是喪屍的屍體。沿着布滿屍體的公路望去，可以看見不遠處的十字路口上假設着排放整齊的沙包與路障，顯然軍隊曾經在那裡呆過。

用來防禦喪屍的簡易路障自然擋不住方劫的刺蝟戰車，所有他把方向盤一打，往十字路口的方向開去。路邊破爛荒蕪的店鋪里又衝出來七八隻喪屍，也統統撞死在刺蝟戰車那鋒利的鐵刺上。

“吱”

石制的路障被刺蝟戰車輕易地推開，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方劫從駕駛座上跳了下來。這個十字路口被路障圍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正方形，應該可以暫時阻擋喪屍的進攻，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把刺蝟戰車車身上掛在的喪屍拔下來後，方劫開始仔細地搜尋一下這個軍隊臨時設置的防衛點。

地面上是散落一地的彈殼，機槍、步槍、手槍，各種規模和型號的子彈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片彈殼的海洋。在這些彈殼當中，還有兩具身穿軍裝的屍體，地上有流血的痕迹，太陽穴上有槍傷，應該是被喪屍咬到後自殺的。

從其中一名軍人的屍體身上找到了一把九二式手槍，可惜彈夾里是空的。正當方劫想從另一具屍體上找一下有沒有子彈時，一聲急促的狗叫聲傳來，隨後一隻黑黃色的大狼犬越過路障，迅速地衝到方劫身邊。

“汪！汪汪汪！”

方劫拿起撬棍，正想把這頭衝過來的狼犬狗頭敲個粉碎時，它卻自己停了來了，就停在離方劫只有幾步距離遠的面前向他大聲地吠叫，似乎只想讓方劫離開。

這條狼犬長得強壯高大，頭方口闊，一看就是兇悍的品種。而且它全身傷疤累累，右前腿上還有一道正在流血的傷口，只能靠三條腿跑動，似乎經歷過激烈的打鬥。

還能流血，這條狗沒感染喪屍病毒。

既然不是喪屍犬，那方劫消了殺意，稍微退後幾步。而這條狼犬呢，也得寸進尺，一直吠着讓方劫後退，直到它走到軍人的屍體跟前才停止逼近。

“他是你主人？”方劫似乎明白了這條狼犬的意圖，它只不過是想保護死去主人的屍體而已。

“嗷！”

大概是驅趕方劫的目的達到了，狼犬開始在軍人的屍體上嗅，甚至舔了舔屍體那冰冷的臉頰。

“他已經死了。”

當然狼犬也不會聽得懂方劫說的話，每當方劫想要靠近，它便露出兇惡的表情低聲吼叫着威嚇方劫退後，徒勞地保護着這具早已死去的屍體。只不過由於狼犬剛才的吠叫，許多喪屍都被驚動了往這邊靠近，最先過來的幾隻已經碰上了路障，正用身體緩緩地把路障推開。

這些喪屍不值得方劫浪費氣力，所以他就走開了，爬上駕駛座時卻發現那條狼犬依然沒有離開，還拖着傷腿向即將突破路障襲來的喪屍大聲吠叫着。擠在路障上的喪屍已經達到了兩位數，儼然形成一波小型的屍潮，就算是動物也該明白這有多麼危險吧。然而這頭狼犬高昂着頭顱，用三條腿挺直着身軀，毫無畏懼地守在軍人屍體的前面，宛如一名光榮赴死的士兵。

因為它是一條軍犬吧！

狗狗快跑啊！

狗不是在守屍體吧。

這條狗真是自己作死。

“嗙”的一聲，路障轟然倒塌，屍潮馬上奔湧進來。喪屍們一邊衝鋒一邊張開腥臭的嘴巴，彷彿要把一切東西都吞噬殆盡。

“這條蠢狗！”

方劫終於忍不住了，他跳下汽車拉開弓箭，一連射死了三隻跑在最前面的喪屍，隨後掏出撬棍往狼犬的方向跑去。那頭狼犬也是身手不凡，拖着一條傷腿還能在幾隻喪屍之間左竄右跳，甚至能夠誘導喪屍們撞到一起。更絕地是它還專攻喪屍的下三路，張開鋒利的犬牙咬住喪屍的大腿，頭一甩就把喪屍掀翻在地。

而方劫也仗着一身堅韌無比的熊皮戰衣，在喪屍群中甩開膀子就是干！只要注意不被撲倒在地，喪屍們根本拿他身上那件厚實的熊皮戰衣毫無辦法，一口下去除了滿嘴熊毛以外什麼也得不到。

一開始一人一犬還是各自為戰，不過幾分鐘後就機智地合作起來了。狼犬靈巧地把喪屍咬倒在地，方劫就可以輕鬆地一撬棍把喪屍的腦袋敲碎，殺死喪屍的效率一下子就高了起來。而且方劫與狼犬之間的默契還一路飆升，合作無間下十幾隻喪屍很快就被解決掉了。

把最後一隻活着的喪屍腦門刺穿後，方劫喘着粗氣把手掌伸向狼犬讚賞道：“哈呼你還挺能幹的嘛。”

沒想到狼犬“噔”的一下退開一小步，顯然是不想被方劫摸，至今為止這頭狼犬的表現比起狗來還是更接近狼一點，充滿了兇悍好鬥獸性。若不是之前死守屍體的舉動，說不定方劫還真把它當成狼來看了。

突然遠處傳來一連串的狗叫聲，接着幾頭惡犬越過路障沖了進來。和之前的狼犬不同的是，這些狗渾身上下沒有半點皮毛，能夠清楚地看到有被咬傷的傷口，而且傷口上沒有半滴血流出。

喪屍犬！

這幾頭喪屍犬動作迅猛無比，宛如離弦的箭般向方劫衝過來。狼犬反應更加迅速，一下撲倒了沖在最前面那頭喪屍犬與其纏鬥起來。方劫則選擇了更加簡單的做法，直接伸出手肘任由喪屍犬咬上，靠熊皮戰衣的堅韌度抗下它們的牙齒。

不過方劫還是出錯了。

喪屍犬如他所願地咬住方劫的手肘，也如他所願地沒法咬穿熊皮戰衣，但在他忽略了這些喪屍犬撲咬時的衝擊力。之前狼犬對戰喪屍的動作已經證明了軍犬比起把人咬死更善於把人咬倒，這些由它同類變異成的喪屍犬也一樣。喪屍犬憑藉高速衝鋒帶來的強勁衝擊力，一下子讓方劫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還死死限制住他的一隻手臂，另一隻喪屍犬趁機猛地往他臉上啃過來。

方劫的視野被一個血盆大口完全覆蓋，鼻子甚至能夠聞道喪屍犬嘴巴里的臭味，但下一秒鐘一道黑影從他眼前划過，猛地一下把喪屍犬撞開了。黑影正是已經解決到一頭喪屍犬的黑黃色狼犬，它熟練地咬住喪屍犬的喉嚨，把對方死死壓在地上。方劫也趁機拔出熊牙匕首，插死了咬住手肘的喪屍犬重新站了起來。

人不如狗。

我靠，狗王啊！

就決定是你了，神犬拉西！

的確這頭狼犬的戰鬥力未免太過於兇悍了，就連它變異得更強的同類都被它壓製得死死的。

喪屍犬似乎也保留了最基本的理智，看到兩個同類被殺後，剩下的都畏縮地逃走了。被狼犬壓制住的喪屍犬也嗚咽着求饒，不過最後還是被狼犬用力扯下了腦袋。

太陽正在慢慢落下，殘陽的餘暉下，一堆橫七豎八的喪屍和喪屍犬屍體當中，只有一人一犬拖着長長的影子站立着。

“我們挺合得來啊。”方劫再一次試圖靠近狼犬，但是狼犬完全沒有理他，而是一瘸一拐地走着，“你去哪裡啊？”

經過了剛才的激戰，狼犬似乎早已精疲力盡，傷口又失血過多，連走路都走不穩了。它踉踉蹌蹌地回到軍人屍體旁邊，發抖着四肢發軟地趴下，靠在它死去主人的屍體旁邊，放棄般地閉上了眼睛。狼犬是在靜靜等死，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給主人守夜，方劫已經不知道了。

到死它都不肯離開那具僵硬的屍體。

狗狗別守了，他不會醒過來了。

你是一條好狗。

狗狗走，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