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救救······”

微弱的聲音從小男孩乾涸的嘴唇吐出，但是似乎這幾個字就是他的極限了。唐曉雨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水壺，往他嘴裡倒了點水進去。方劫也打開背包，正當他的手指碰到繃帶時，手卻停住了。

在繃帶旁邊，還有一條骯髒的破布，原本是當繩索用的。

這孩子已經沒救了，沒必要再為他浪費寶貴的繃帶，就算給他包紮好傷口，也阻止不了他最終變成喪屍的進程。就用那根破布吧，那根隨處可得的破布就夠了，方劫的理智是這樣告訴自己的。不浪費任何一絲資源，冷酷無情地生存下去，這樣做才是對的。

一秒鐘後，方劫還是拿起了繃帶。

去他丫的理智！

方劫輕柔地用繃帶為小男孩包紮好傷口，儘可能地減輕小男孩的痛苦，這就是他最後能為這個可憐的孩子所做的事情了。

“咳咳······”

在喝下幾口水後，小男孩咳嗽了幾聲，緩緩睜開了眼睛，臉上也稍微緩和過來。從他的癥狀看，應該是好幾天沒喝水沒吃東西了，恐怕是離開這個臨時庇護所尋找食物和水的時候不小心被喪屍咬傷了吧。

小男孩艱難地抬起手，用發抖的手指抓住了方劫的手腕，紅着眼睛說道：“請救救我的弟弟······”

還有一個小孩？

方劫點點頭問道：“你弟弟在哪？”

小男孩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他······被人抓走了······我······逃走了······”

人？被人？

“說清楚一點？”

“······我們今天到樓下找吃的，碰到一些拿槍的人······我向他們求救，他們拿槍射我······弟弟被射到腿，我很害怕······我······我逃了，逃了回來······嗚啊啊啊，我是個沒用的哥哥，嗚嗚嗚······咳咳······”

小男孩雙手捂住臉嚎啕大哭起來，斗大的淚珠從他眼角劃落，滴落在長椅上。

“有槍的話，應該是灰龍幫的人，他們也是來找食物的吧。”一旁的唐曉雨解釋道。

方劫繼續向小男孩問道：“你弟弟長什麼樣的？”

小男孩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嗚咽着說道：“他······咳咳······有和我一樣的玉佩。”

小男孩的脖子上的確有一個非常普通的環形玉佩，是最常見的傳統平安扣造型，方劫把它小心地摘了下來，放到口袋裡。

“謝謝。”小男孩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那你在這裡好好獃着，我去找你的弟弟。”

方劫正想起身離開，小男孩卻一把抓住了他的食指，從他的顫抖的掌心方劫可以感覺得到他的恐懼。小男孩看着方劫的臉猶豫了好久，欲言又止幾次後，才用乾澀的喉嚨艱難地說道：

“······請殺了我······”

小男孩的表情在不斷地抽搐，彷彿下一秒就會完全崩潰似的，但他還是捏緊了方劫的手指，悲傷而又鄭重地說道：

“我不想變成怪物······被咬到就沒救了，我喊送我們來這裡的解放軍叔叔進來······他不肯······他說······被咬到就沒救了！······嗚嗚嗚······”

小男孩用手背按住額頭，身體抽搐一般地顫抖着，淚水像小溪般不停地劃落。他緊咬着牙關，但是哭泣聲還是不斷地從牙縫裡鑽出來。

看到小男孩如此害怕而又堅決的模樣，方劫感到一陣揪心的劇痛，他向唐曉雨擺擺手說：

“你先出去吧。”

“你是想？”

“總不能讓你來動手吧。”

目光在方劫和小男孩之間游離了幾次後，唐曉雨輕輕嘆了口氣，走出了門外。而方劫則重重地嘆了口氣，關上直播，從背包里掏出銳利的虎牙匕首，站到小男孩身邊。

“很快就結束了。”

話是這麼說，難言的負罪感還是讓方劫有點猶豫不決。任由這個男孩變成喪屍後再把他殺死也許會更加輕鬆吧，反正喪屍方劫已經殺過無數只，殺人卻是頭一回。

“······”

一隻骨瘦如柴的小手搭在了方劫握着匕首的手腕上，方劫抬起頭來，小男孩卻避開了他的目光，只是把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腕上。這種小手因恐懼而顫抖着，但仍然用盡最後的力量往下壓。

“我明白了。”

匕首刺入肌膚，血液濺到校服上。

幾分鐘後

唐曉雨看着方劫穿着染血的制服走出來，也明白了裡面發生了什麼，不過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轉過身而已。

方劫問她：“我去找那個小孩的弟弟，你跟來嗎？”

唐曉雨背對着方劫點點頭，沒讓方劫看到她的表情，徑直往前走了幾步。

方劫又看了一眼躺在鐵門前面的軍人屍體，果然他就是那個小孩所說的解放軍叔叔吧。在校門十字路口處發現突圍無望後，帶着兩個孩子跑進購物中心，奮勇作戰把孩子們推入貨倉，然後背靠鐵門用槍抵住下巴飲彈自盡。

真不想讓他的努力白費掉。

「喂，主播別隨便切鏡頭啊！」

「主播殺了那個小孩了嗎？」

「不是吧，主播這都能下手？」

“只是做了場小手術而已。”方劫如此解釋道，即是欺騙觀眾也是欺騙自己。要是老想着剛才的事情的話，恐怕今晚要做噩夢。

唐曉雨走到購物中心的電動樓梯往上看了一眼說：“如果猜得沒錯，灰龍幫應該在4樓的生活用品區和食品區吧。”

“好，我們來抓個人問問。”

購物中心四樓，作為食品區自然是被人洗劫的重災區。被踩碎的包裝袋弄得滿地都是，購物車被砸得變形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貨架的角落還能看到一些干透的血跡，似乎這裡曾經發生一次非常慘烈的大鬥毆。

在這些垃圾中央，站着兩個小混混打扮的人，他們手裡各拿着一把********手槍，猛抽着香煙談着話：

“又什麼都沒找到，好不容易看見兩個小屁孩，還以為他們身上會有什麼東西，結果又撲了個空。”

“算了，人家不是請你吃了頓大餐了咩，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唉，可惜跑了一個，希望阿信能早點帶人回來，要是運氣不好那小孩感染了就糟了。我可不想學聖餐教會那群變態。”

“之前不是說高中裡面也有人活着嗎？喊夠人了我們趁機把那裡也端了唄。”

“好主意······”

方劫和唐曉雨都沒空管這兩個小混混在說什麼，他們兩人正踮起腳尖，在貨架間迅速穿梭一點點靠近這兩個混蛋。在距離足夠靠近之後，方劫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而唐曉雨做了一個掐脖子的手勢。

交流完畢。

兩人幾乎同時從貨架後面竄出，唐曉雨直接把砍刀往一個小混混脖子上一抹，直接切斷了他的咽喉。而另一邊的方劫則用手臂絞住另一名小混混的喉嚨，收緊手臂上的肌肉把對方的脖子緊緊鎖住。小混混連一口氣都沒法吐出來，只能奮力地把手臂向後伸，但也只能輕輕拍打着方劫臉，盲人摸骨似地無力摸動着。

「我仍未摸清那天所觸碰到的人的名字」

「未摸人樣23333」

「人人都是刺客後裔系列。」

最後小混混因窒息而昏迷過去。方劫和唐曉雨一起把他拖到三樓，順便找了一個小房間準備開始拷問。就在方劫把虎牙匕首拔出來準備先在這個傢伙四肢上開幾個洞時，唐曉雨用手按住他說道：

“讓我來吧。”

唐曉雨拔出鋒利的砍刀，用冰冷的刀刃敲打了幾下小混混的臉，很快這個手腳被綁在座椅上的傢伙就醒來過來。當他看到唐曉雨的時候，被嚇得瞪圓雙眼張大嘴巴，因為在他昏迷前看到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唐曉雨隔斷他同伴的喉嚨。

她把砍刀按在小混混的手指上問道：“你們早上抓了一個小孩是嗎？”

小混混驚恐地點點頭，喉嚨想被梗住了似的什麼的都說不出來。

“他在哪？”

被唐曉雨這麼一問，小混混的身體突然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嘴唇抿動了幾下但就是說不出話來。

唐曉雨見狀嫵媚一笑，絕美的面容讓小混混一下子都看呆了，但下一秒他就發出凄厲的慘叫聲，使他的尾指被砍刀緩緩地切斷了。

“想不起來嗎？”唐曉雨保持着美麗的笑容問道，手上的砍刀緩緩劃向另一根手指。

切手指啊，真是黑幫做風呢。

小混混慘叫着搖着頭，牙齒不停地打戰，一副大腦陷入當機狀態的樣子。在他眼裡，能夠保持着迷人的微笑一邊折磨他的唐曉雨，應該是如同魔鬼一般的存在吧。

「啊，女神大人的笑容，這輩子值了。」

「冰火兩重天啊，好恐怖。」

「又漂亮又恐怖，女神大人我愛你！」

看來唐曉雨這個冰山美人的嫵媚微笑引起了不少直播觀眾的好評，不過方劫能感受得到那是不帶一絲真意的虛假笑容。就像是長期養成的習慣，為了保護自己後天形成的條件反射似的，為了隱瞞自己真實的情感而自然表現出來的動作。

她到底經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