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對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如果世人都是這副模樣,她以後面對的人也必將如此。
提早見識到,起早掌握好應對的情緒,這大程度上並不是一件壞事。
只不過,衛戈也是真的受不了看江絮晚這樣子折磨自己。
“阿晚,我們回家吧。”這一次衛戈自己都已經感受到了江絮晚的痛楚。
他壓低聲音站到江絮晚的旁邊,“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看着也心疼……”
江絮晚真的用了很強大的力量才讓自己沒有閉上眼睛去逃避,“那你可以閉上眼睛選擇不看。但我只能看着。”
“衛戈,我真的好害怕看到這種情況。所以我相信如果這次我逃避了,它早晚有一天會再次重現的。”
衛戈眸光中因為江絮晚染上了更為深沉的顏色,終了,他也沒有再勸下去。
總會這樣的,像江絮晚所說,那些事如果逃避了,就會再次重新——而衛戈也總會陪伴江絮晚去感受。
他會陪着她,一直這樣。
過了沒多久,果不其然,這群看戲之人就自動的散了。
幸好都已經散了,也方便了衛戈再次提出回家的話。
江絮晚這次依然搖頭,“學校還有課呢,我們回學校,不回家。”
“……阿晚,你是在故意裝成正常的樣子嗎?”衛戈也有點無法相信江絮晚能夠這麼快就從上面的情緒里跳脫出來。
江絮晚輕輕扯了扯嘴角,笑起來。
“走吧。”答非所問。是在岔開話題。
可衛戈啊,也只能夠跟在江絮晚的身後往前走。
“衛戈,你覺得這種感覺算是正常嗎?”江絮晚放慢步調至衛戈身側,抬頭看他。
“什麼樣子的感覺?”衛戈手揣在兜里。
“對這一類事情越來越覺得正常了。這是為什麼呢?是因為長大嗎?還是因為……經歷的多了,就麻木不仁了?”
衛戈重重的嘆了口氣,站到江絮晚的身後,伸出自己的兩隻手,溫柔的替她按太陽穴。
“你好好放鬆放鬆吧,這些別多想。”
“而且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周樹人寫過的一句話。”
“是先生寫的那句,‘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嗎?”江絮晚懂衛戈的意思。
“其實我覺得很多人都誤會了先生的意思。這種悲歡啊,不相通的都是陌生人或者不對付的人。”
“其實你看就算是不對付的人,那也是相通的,好歹通了個憤怒對吧。”
“如果你是因為現在的心情毫無波動而感到苦惱,那你完全不必這樣。”
“說實在的,我們跟他們並沒有什麼密切的關係啊。”
“我知道這樣說話可能會讓你有一點介意,但你自己認真思考一下,是不是這樣呢?”
江絮晚為人誠懇,既願意接受別人的觀念,也願意承認自己的不足,“……嗯。你說的挺對的。”
“雖然還是會有一點點難受吧,但是聽了你這番話,感覺好了很多。”
“……阿晚,你稍微往好處想一下,其實這樣對於他們來說也算是另一種解脫。”
“不管怎樣,他們的這場悲劇,也算是畫上了一個句點。”衛戈輕揉江絮晚的頭髮,“乖。走了走了,去上課吧。”
……
這幾天經歷的那麼多事,江絮晚總覺得讓自己的心境變得堅硬了不少。
可能“經歷了多了所以有些麻木了”這句話確實蠻殘忍的,但是,它也確實是一個正兒八經的事實。
時間會讓很多人慢慢適應自己曾經無法適應的事情。
江絮晚不喜歡逼迫自己去接受自己不喜歡的東西。
但是她明白有的東西她必須接受。
比如,生活中許許多多戲劇性的事情。
再比如,這些事情多少都跟自己有些關聯。
雖然江絮晚並不是那種青春期總是詩意盎然的少女,但她對這些事情也有自己的感慨——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天選之子,經歷的事情足夠拍幾百集電視劇了。
江絮晚又想,不過這內容或許又臭又長,肯定會把寫它的作者搞的半瘋。
不過適應歸適應,接受歸接受,適應和接受都是需要心力的。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江絮晚就這麼趴在桌子上休息。
她不討厭寫題目的,只不過此刻急需要休息一下緩緩神。
江絮晚身後的衛戈看到她趴下以後,伸出筆輕輕挑起她鋪在背上的頭髮,輕聲詢問着,“是哪裡不舒服嗎?”
江絮晚把頭埋在自己的臂彎里,在這種黑暗的安全感中,她悶聲悶氣地回答了衛戈,“不是,就是累了。”
正好班長去辦公室幫忙了,於是眾目睽睽之下,衛戈直接從桌子上空翻到了班長的位置上。
他也不吵江絮晚。
江絮晚感覺到他翻過來之後,抬起埋在自己臂彎裡面的頭,然後右臉朝下貼着自己的胳膊,面向衛戈。
她也不說話。
兩個人就這麼趴着,望着對方。
江絮晚很累了,不論是身體還是心理,於是在困意陣陣襲擊之下,她最終閉上了眼睛。
而衛戈,依然是眼裡只有江絮晚的樣子。
只不過從醒着的江絮晚變成了睡着的江絮晚。
走過的同學因為太大聲,直接就被衛戈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對不住了宇哥,俺會注意的……”被衛戈兇狠的目光瞪過以後,那男同學特別識相地放輕了腳步,輕輕從旁邊溜走。
像極了一隻小老鼠。
衛戈這才滿意回過頭,繼續趴着看江絮晚。
看着看着,嘴角就忍不住地往上揚。
而就在衛戈瞪完別人回過頭繼續看江絮晚的時候,江絮晚的班長同桌回來了。
她站在旁邊看了好久,甚至都感覺能看到魏哥頭頂上冒出來的紅愛心了。
“咳咳。”班長咳嗽了兩聲,示意衛戈注意過去。
衛戈憤憤地抬起頭,“誰這麼沒腦子,沒看到有人在睡覺嗎?”
班長無語至極,“是站在你身後的,被你霸佔了位置的,你家江絮晚的同桌。”
衛戈一愣,轉過身,看到了江絮晚的班長同桌。
“……對不住了班長!”於是在班長的冷漠表情中,衛戈直接又翻了回去。
動靜不小,江絮晚自然也醒了。
“你怎麼不睡了啊?”江絮晚不睡覺了,衛戈趕緊又勸他。
江絮晚撇了撇嘴,“你像個猴子似的竄來竄去,我還怎麼睡得着啊?”
“不想睡了。”
“不想睡了,那咱們出去散散心?”
“散什麼心啊?這都馬上要放晚學了,就該吃晚飯了。”江絮晚搖頭拒絕。
衛戈的語氣充滿的是這幾天一直都存在的小心翼翼,“可你不是說你累嗎?”
“反正馬上就要下課了,那我們乾脆***場上走兩圈,走完就去食堂吃飯,好不好?”
衛戈整個人身子壓在自己桌子上,一直不停地往江絮晚耳邊靠。
“好了好了,那我們現在去吧。”江絮晚受不住地把衛戈的臉一把推開。
兩個人最後就在全班的目光注視下,離開了班級。
全班的人都覺得很奇怪。
像衛戈這樣的人,對誰都沒有這麼溫柔過,可是每當他一碰到江絮晚,整個人的狀態都好像完全變了。
溫柔不說,還透着些孩子氣。
時而成熟時而幼稚,而不論是哪一種樣子,那都是格外在乎江絮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