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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用飯不歡而散,王茜群扶着玉蘭的手往回走,葉祿安快步跟上去,悄聲道:“霜兒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多心。”

王茜群含笑點點頭,道:“我哪裡不知道?你放心,我懂得的。”

如此,葉祿安才鬆了口氣,又想到陸老爺獨留葉祿生去自己書房,又有些不平。

王茜群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先讓玉蘭回去把爐子燒好,才對葉祿安說:“我早些日子就說了,這裡終究是陸家,不是葉家也不是王家,受到這種待遇也是應該的,畢竟這是人家的娘家這個事實擺在哪裡的。”

葉祿安點點頭,似不甘心地往後往往,道:“怪只怪我的出生。”

“既然先天比不過人家,那就後天努力,”王茜群拉着葉祿安的手,自己悄悄靠近他的懷裡道:“你不要忘了,如今你也當爹了。”

葉祿安怕她受涼,將她抱緊了些,心情複雜得很。

將一切收入眼底的佟霜笑了笑,帶着離珠走開了。

葉祿安送王茜群回屋後,就去找佟霜,哪裡知道她去葉老夫人哪裡了。

同屋伺候的婆子擔憂道:“霜娘聽說老夫人為了她,大發雷霆,飯也沒吃幾口就跑過去了,”說到此處,往裡屋指了指,又道:“這一桌飯菜幾乎沒動過。”

葉祿安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你說,霜兒是在屋裡用的飯?”

那婆子有些驚嚇,卻也點點頭道:“是啊,霜娘身子疲乏……”

“那,”葉祿安覺着自己心跳得厲害,問:“王夫人呢?她可曾來過?”

那婆子似在嘲笑葉祿安竟不知道佟霜和王氏母女關係本就不好,怎會因為她身子不爽就來看她?簡直糊塗。便回道:“王夫人身子不好,霜娘強撐着去瞧了會子就回來了,哪裡讓王夫人跟着來呢?”

葉祿安回想剛才種種,難怪一開始王茜群要玉蘭負責去請佟霜用飯,難怪王夫人要說自己身子不爽……原來是把矛頭對準佟霜了,她心中既有對王氏母女的憤怒;又有對佟霜的愧疚;對自己無力保護在乎之人的自責;以及因王茜群肚子里的孩子,自己不得不優先考慮她的無奈……

千思萬緒,終究化成一聲輕嘆:“女人啊……”

不止葉祿安,眾人大多都以為佟霜是來請罪的。

佟霜帶着離珠站在門外,葉老夫人帶着曹良瑟等一起圍着爐子摸骨牌。

曹良瑟時不時看向外面,沈芸假意不知,笑道:“外面風大得緊,大少奶奶可不要想着出去;你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的。”

曹良瑟知道沈芸不想她惹禍上身,卻還是忍不住道:“娘,霜妹妹在外面站了好久了。”

葉老夫人挑眉一看,隨後又打出一塊牌,道:“先讓她站着,風大,正好讓她清醒清醒。”

聽得葉老夫人這麼說,曹良瑟也沒個法子,便不顧沈芸給她使眼色,自己站了起來,取了大衣往佟霜過去。

葉老夫人看着曹良瑟出去,側過頭告誡沈芸道:“你也看到了,良瑟跟你們不一樣,她這個性子一定會吃虧;我既然同意你接近她,你就得想辦法保護她,她可是我葉家今後的女主人。”

沈芸點頭,笑道:“大少奶奶的確心軟,聽說曾經被霜娘誑過呢。”

“哦?聽誰說的?”葉老夫人抓牌,問道。

沈芸面露難色,她本就是順水推舟這麼一說,哪裡知道葉老夫人竟然追問起來。

“哼!”葉老夫人冷哼道:“空穴來風!”沈芸忙放了骨牌,彎了身子請罪。

葉老夫人摸起張牌,一笑:“我贏了。”這才看看一邊的喬氏後,沖沈芸道:“好好的做什麼?”

沈芸沖喬氏笑笑道:“妹妹嘴笨,讓姐姐看笑話了。”喬氏只和曹良瑟關係好些,聞此,便只是報之一笑。

外面,曹良瑟把大衣披在佟霜瘦弱的肩上道:“天冷,快和我進去暖暖身子。”

佟霜不肯,緊抿着一張嘴,已經面無血色。曹良瑟把手放在她背後,能清晰地感受佟霜正在瑟瑟發抖,一急便指責離珠道:“知道霜娘要出來,你也不多拿一件衣服?”

離珠其實也冷得不好受,聽此,只能說:“離珠知錯。”

“唉,也怪不得你。”曹良瑟也拉過離珠的手,一驚道:“作孽!手都凍成冰塊了。”

她拉拉離珠,離珠也不肯進屋,曹良瑟知道離珠很聽佟霜的話,若佟霜不點頭,怕是要陪在這裡陪着凍死。

又見佟霜腳步已經不穩了,曹良瑟忙叫綺羅扶住,似賭氣道:“也不知霜娘是像誰!你要站,我就挺着個肚子陪你站好了。”

這才讓佟霜有所反應,佟霜取下身上的大衣,要給曹良瑟披上,道:“不可,大少奶奶不要為難我了,若是老夫人不肯原諒我……”

“你不要為難我!”曹良瑟打斷佟霜說話道:“娘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你和我進去,我給你求情;再說,你站在這裡又有什麼用?仔細凍壞你們主僕二人!”

如此,佟霜才顫顫巍巍地跟着走進去。葉老夫人見了,許是於心不忍,也叫芮喜快把熱茶遞過去。

好半天,佟霜臉上才紅潤起來,立刻拜道:“霜兒今日做事愚鈍,特來請罪。”

葉老夫人不看她,反而抓過喬氏和曹良瑟的手道:“你們先去,我有話和她單獨說。”

曹良瑟擔憂地看看,佟霜勉強沖她一笑,再加上沈芸拉着,她才不得不走了。

“芮喜,你帶離珠出去,把門帶上。”葉老夫人吩咐,芮喜忙答應一聲,扶着離珠回自己卧房回暖。

“霜兒給老夫人請罪。”佟霜再拜,葉老夫人卻是親自下來,扶着佟霜到爐邊坐好道:“委屈你了。”

佟霜搖搖頭,只道:“能為老夫人分憂,是霜兒的福氣。”

葉老夫人讚許點頭,冷笑道:“這王倩茹母女以為施了個‘周瑜打黃蓋’的詭計,我就拿她沒辦法了?”

佟霜附和道:“誰能有老夫人足智多謀?”

“只是我這一招‘苦肉計’委屈了你,想來,你也要注意抓住祿安的心,不要因此讓他對你走了嫌隙。”葉老夫人憐愛地拍拍佟霜的手。

佟霜卻是一笑,道:“那夜老夫人讓芮喜姑娘帶話,讓我不能着急,我都明白的。”

“嗯。”葉老夫人贊她一點就通,道:“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

又聊了會子,芮喜來報說:“大少爺從陸老爺書房出來了,說明日就要南下。”

葉老夫人一喜,道:“還有兩個月過年,這番南下也能年前回來。”

說罷,看到欲言又止的佟霜,葉老夫人知道她定是為了葉祿安的未來才這般苦惱,便道:“你放心,你幫了我這麼多,我這個老婆子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這話讓佟霜心下稍定,想了想道:“我也不能待太久,恐王氏生疑,就先去了。”

葉老夫人點點頭,讓芮喜帶離珠前來。

二人快走到門外時,佟霜突然回過頭來,看着葉老夫人。

芮喜二人沒反應過來,只聽得一聲“啪!”,佟霜臉上已經多了個紅手印。

佟霜頓時疼得眼淚似短線珍珠鏈地掉落下來。

相顧無言,佟霜再次請辭,直到走遠了,葉老夫人還站在原地,半天才道:“這個人,會是今後葉家,最強勢的女人。”

芮喜看着葉老夫人一臉陰鷙,嚇得說不出話來。

離回屋後,仔細檢查佟霜臉上的掌印,心疼道:“不過一個苦肉計,既然大家都信了,霜娘你這又是何苦來?”

佟霜笑道:“做戲就要做全套,我娘說過,要是自己把自己都騙過去了,這才成功。”

離珠差點忘了,佟霜的娘曾是翠煙樓很有根底的藝妓。

“那,你臉上的傷?”離珠問道。

“不用管,有人來看熱鬧呢。”話音剛落,王夫人和王茜群果真來了。

佟霜讓離珠看茶,又裝作羞愧難當的樣子,想要遮住右臉。

王茜群朝玉蘭看看,玉蘭笑着摸出一個小瓷瓶來,王茜群道:“唉,我聽見妹妹被老夫人狠狠扇了耳刮子,心疼得很!這不,特意帶了金瘡葯來。”

王夫人假意自責問道:“都怪娘,生什麼病?要你跑一趟……”

佟霜搖搖頭,反過來勸道:“哪裡怪娘呢?只怪霜兒那麼多年了,依然蠢笨,什麼也做不好。”

“女人嘛,”王茜群抑制不住笑,摸着自己的肚子道:“這麼聰明做什麼?反而得擔心那天聰明反被聰明誤,什麼都沒有得到不說,還被人賞兩個耳刮子。”

王夫人怪王茜群說話不經過腦子,自己卻道:“茜群這話,其實也有些道理。女人啊,還是得有自己的孩子,才是真正的依靠。”

如此,被譏諷半天,佟霜才將二人送走。

離珠聽得憤怒,拿着那金瘡葯,道:“貓哭耗子,假慈悲!這東西我們也不稀罕,扔了去。”

佟霜搶先接過那個瓶子,道:“別扔,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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