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曹良瑟聽得,不等沈芸跟來就去了東院。

東院人都在呢,葉老夫人臉上還帶有淚痕,卻細細吩咐道:“葉三,你即刻啟程,務必將祿生帶回來!”

葉祿安也說要去,葉老夫人搖頭道:“不可,不能因為祿生亂了陣腳。今日要去和別人簽合同,曾老爺的壽辰也不能不去……這樣,你去簽約,我去曾老爺哪裡一趟,總之,那些洋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如此,大家散去,葉老夫人笑着沖曹良瑟招手道:“良瑟,你隨我來。”

葉老夫人帶着曹良瑟去了曾府。路上,葉老夫人道:“我知道你想問祿生的事,因此將你帶來,好好告訴你。

祿生那日下山,的確被亂民帶走,後來被賣到廣州那邊做苦力……”說此,葉老夫人還是忍不住落淚:“他從小就嬌養慣了的……”

曹良瑟也是落下淚來,仍給葉老夫人擦淚,聽道:“還好聽曾老爺的重新和洋人簽約,我們葉家商船才能開得遠,前幾日有一隊到廣州運……貨物的船,到碼頭卸貨時,見到裡面有個人很熟悉……”

原是如此,曹良瑟念了句:“菩薩保佑”,想到葉祿生出去遭罪,又要抹淚,葉老夫人拉住她的手道:“不要哭了,待會到了曾府還要好好謝謝曾老爺。”曹良瑟連忙收住淚,勉強笑道:“良瑟知道了。”

這廂,葉祿歡跟着葉祿安到了梁河鎮最大的酒樓,上二樓後,見到三個洋人。葉祿安見過不少世面,現在也有些手足無措。

葉祿歡倒是大方,主動伸手和中間那位男人打招呼。三人都對葉祿歡流利的英語感到奇怪又是好奇,葉祿安坐在一邊見葉祿歡和三人交談甚歡,忙咳嗽幾聲示意今天來的目的。那些人聽得,斂了笑容,不滿地看向葉祿安。葉祿歡笑着給幾位添茶,說了句:“excu色 me for a minute ”得到那男人的同意後,葉祿歡拉住葉祿安走到一邊。

剛到樓角,葉祿安便抱怨:“來這裡是有正事的。”葉祿歡笑道:“三哥不要着急,對付洋人要用他們那一套,若一開始就順着他們來,吃虧的是我們。我先和他們搞好關係,在合同上稍稍修改,我們獲利也就更多。”

葉祿安將信將疑,隨葉祿歡回去坐好,又說了句葉祿歡教的:“sorry”果然那三人臉上帶了笑意。

簽約很成功,合同交給葉祿安時,那位男人又分別和兩人握了手,還邀請下次一起喝茶,葉祿歡報了姓名,有問起他,那男人咧嘴笑道:“david”

又等了一個月,有跟着葉三下廣州的人提前到府,回報:“已經找到大少爺了,明日就能進梁河鎮!”

眾人皆是一喜,不等葉老夫人吩咐,曹良瑟便道:“既是這樣,良瑟就先回去,將祿生的屋子好好收拾一番。”

憐她這幾日操勞,又想到曹良瑟還住在婚房裡,葉老夫人心疼道:“你有這個心是好的,不過還是交給下人去做。”

曹良瑟笑笑,道:“娘若不放心,就讓芸娘跟着來,多幾個人也就是了。”沈芸忙着說好,葉老夫人知道拗不過曹良瑟,便多吩咐幾個下人跟着去了。

一時間,前廳只剩下葉老夫人和葉祿安二人。

葉老夫人笑道:“祿安,這幾天你做的很好,看來把這些事交給你,我沒有做錯。”

葉祿安忙着謙遜,說:“多虧了四弟,洋人着實難伺候得很!”

葉老夫人笑着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將你手裡的東西分一點給祿歡如何?”

葉祿安聽此大驚,立刻察覺這是葉老夫人趁着葉府有恢復之勢,扣去他的產業。頓時臉色蒼白,手腳哆嗦。卻又聽得一聲輕笑,葉老夫人笑道:“祿歡不是你這樣的人,我給他,他也未必肯要。罷了罷了,與你說個玩笑。”

饒是如此,葉祿安還是平復不了。他深知,只要是葉府的,都是要看葉老夫人的臉色,不是自己的,握在手裡再怎麼緊也握不了多久。

葉老夫人似不經意問起:“怎麼,妹妹這幾日都沒怎麼露臉,出什麼事了?”

葉祿安是知道的,回道:“聽人說,亂民攻進了靈台山,娘因此食不下咽、夜不能眠,一心念着二哥安危,整日都在偏房念佛祈福。”

葉老夫人點頭,又刻意說起:“昨個兒霜娘來見我,說……”壓低了聲音,笑道:“想要個孩子。”

葉祿安雖是個男人,也不由紅了臉道:“霜兒不懂事,讓大娘見笑。”葉老夫人卻是一臉正色道:“這是你的機會!若是霜娘先有孕,這茜群肚子遲遲沒有動靜……只要你願意,按着宗法和我來幫襯,倒不是不能將霜娘扶正。”

說罷,芮喜便扶着葉老夫人進去,葉祿安看着門外的似火驕陽,心下飄忽不定。

再看南院,曹良瑟和沈芸將屋裡屋外都細細打掃乾淨,被單枕頭換成新的,帳子因着天熱換了珠簾,又采了些鮮花插瓶,好半天才收拾完整。沈芸悄悄說道:“妹妹怎麼不多準備一個枕頭?如今祿生回來,妹妹還要住在婚房?”

曹良瑟不答,卻是反問:“他若還是怨我,我哪裡敢進來住惹他生厭?”沈芸搖頭,拉着她坐下,勸道:“什麼怨不怨,你是大少奶奶,理應和祿生同床共枕。至於當日,你也說了,他是一時衝動一時糊塗。”曹良瑟還是不依,笑道:“不管這些,他高興就好。”

如此,等到次日東方既白。

曹良瑟一宿沒睡,忙叫醒綺羅去大門處守着,自己起身梳妝打扮。

卻是等了許久也沒個人影,直到正午,有人來報說:“到了到了!到梁河鎮了!不過大少爺說,自己身上腌臢,先去客棧沐浴一番……”葉老夫人又是心急又是心疼,道:“只要他肯回來,誰敢嫌他呢?”

曹良瑟耳朵一直嗡嗡作響,聽話也聽不完整,問道:“是哪家客棧,勞煩帶路,我現在過去。”那下人看了看葉老夫人,見她點頭應允,忙叫着人抬着轎子領曹良瑟去了。

到了客棧前,葉三從里來接轎,又親自帶路上了二樓的房間。葉三站在門外,沖裡面指了指,曹良瑟會意,輕輕推開門進去。

屋內因着洗澡水有些霧氣,且浴桶在屏風後,更看不真切。曹良瑟小心調整着呼吸,生怕這是一場夢,讓她突然醒來,陷入每一個孤寂的黑夜裡。

聽得外面動靜,葉祿生以為是葉三,便道:“葉叔,水已經夠了,不用再添。”

是他!曹良瑟雙手狠狠捂住嘴巴,生怕立刻哭出聲來,她慢慢靠前,穿過屏風立在後面,不發一語。

葉祿生這時轉過頭來,正要說話,卻看見淚眼婆娑的曹良瑟,頓時也沒了話,好半晌才拿過一塊毛巾道:“替我擦擦背吧。”曹良瑟顫巍巍地接過,坐在浴桶邊的小凳子上,浸濕了毛巾,一下一下地輕拭,看着葉祿生背上一條又一條傷痕,終究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