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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秀兒的晉陞和那位天君當然是沒有什麼關係,不過那位天君也確實將目光投入了安南,並和安南發生着相當程度的交集。

就如此刻,他的手裡就拿着青雲之路的第二回,而他的對面,正坐着徐亦山。

兩人看起來不似師徒,而似兄弟。

嗯,徐亦山似兄,對面如弟。

不過“兄”很拘謹,“弟”則很洒脫。

而在看過話本之後,那位年輕人久久地沉默着。

徐亦山也不奇怪,因為之前他看過之後,也是一樣的反應。

而且他感覺,天下任何修者看過這話本之後,出現這樣的反應都很正常。——如果不是類似的反應,才不正常!

良久之後,年輕人,也就是莫天奎,那有點獃滯的目光終於從話本上移開,然後就是輕輕的一聲嘆息。

“亦山,你當初入門的時候,我是怎麼教導你的?”莫天奎問道。

徐亦山嘴角泛笑,臉上現出尊重也有孺慕,然後道:“師尊,你讓我知道了,什麼叫‘亦山’。”

“其實,我只是教你專註。”莫天奎笑了笑,“專註,只要一直專註下去,不管做什麼事,結果都不會太差。”

說到這裡,莫天奎話語一轉,“但也只是不會太差而已。有很多事,只憑專註,是不夠的,遠遠不夠的。”

“比如修行。”

徐亦山點點頭。

對於這話,他應該是最有感受的了,因為這一兩百年,他一直都在見證。

家族內,很多同輩長輩晚輩,專註者不知凡幾。

但修行可不是光專註就可以的。

差不多的專註。

有的一輩子下來,連個凝氣境都沒有突破,已經早早地化為一抷黃土。

徐亦山的一個堂妹就是這樣,小時候,這位堂妹就經常跟在他屁股後面玩,而百十年後,坐在她的墳前,他只能是微灑一杯水酒,然後無言。

有的僅止於通脈。

小時候,一位堂兄,就被不少長輩誇是不錯,但後來讓人大跌眼睛的是,這位堂兄百般折騰,也未能突破到開竅境,以至於他那一家都成了族內不大不小的一個笑柄。當然,沒人會當面笑話。

後來,這位堂兄娶妻生子,並接管了族內的幾家店鋪。

有的到了開竅,卻也終生止步於開竅,未能突破人地之限。

這樣的人,族內很多很多。

為什麼很多很多?

若現在來說,因為這就是他們家族中人,最大的“命”。

止步於凝氣的,是自己天資太差。

止步於通脈的,還是自己天資不行。

但凡他們天資再好點,以家族的傳承和資源,斷無可能連一個開竅境都混不上。

而止步於開竅……

雖然還是和天資有關係,但其實,已經沒有太大關係了。

另外的東西,取代專註,取代天資,成為主要的決定因素。

而突破了人階,來到了地階之後,面對的還是那個問題。

安南郡的很多很多修者,如古懷民之流,皆是如此。

專註?

如師尊所言,這只是入門時的教導,是步向修行之路的第一步。

但這條路,不止是一步。

也不止是兩步三步。

是十步、百步、千步、萬步……

想着青雲之路這第二回的內容,再略回想一下第一回的那些,徐亦山大抵知道,師尊為什麼會說出此話了。

但接下來,出乎徐亦山意料的是,師尊並未立即提及這第二回裡面的東西,而是給他講了一些東西,關於修行界的。

“亦山,我們腳下的這大地,它其實不是平的,是圓的,你知道吧?”莫天奎問道。

“知道,小時候,家族學堂里有教。”徐亦山點點頭。

“安南有山,你肯定是不止一次地登過山頂。大一點的山頂,其實也是平地,所以就算在山頂上,有些時候,你看到的也只是平地,就像我們腳下的這大地一樣。”

徐亦山再次點點頭,表示確實明白師尊說的話,也確實理解,腳下這地,是圓非平。

莫天奎手一招,這小院里的假山頂上,一塊石頭飄飛過來,並在這個過程中調整為了圓形,然後像羽毛一樣地落在兩人之間的桌上。

莫天奎伸出手,用小手指在這石球上划著,划出一條彎彎曲曲的線來。

“這是我們所在的南洲。”莫天奎指着被那條線大概劃分成上下兩部分的下部分圓球說道。

“師尊,天下就南北兩洲?我們南洲要比北洲小不少的樣子?”徐亦山問道。

那條線並不在石球的中部,而是下方,而被那條繞了整個石球一圈的圓線所劃分出來的區域,大概只佔了整個圓球的三分之一。

“那邊的情況,為師也不是很清楚。”莫天奎搖搖頭,“也沒有去特意了解過。”

徐亦山點點頭。

沒去了解,是因為不需要。

修者的視野,說起來,都是很狹窄狹隘的,就以他而言,要不是這百年坐鎮安南,太多太多的東西,都不知道。

而遍數整個安南、南州甚至是崤國,知道“南洲”的,都未必有幾個。

崤國境內,劃分為東西南北中五州,但這只是崤國境內的劃分。而崤國的修士,或者非修士,知道這些劃分也就足夠了,就算知道外面的情況,也沒有任何用。

他們中的絕大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不會踏出崤國一步。

所以,就算知道外面的情況,又有何用?

特別是對於修者來說,無用之事,皆是累贅。

關於累贅的心思多了,你還有多少心思再關注修行?

莫天奎又伸出手來,在這石球上被划出的南洲部分按着,大拇指,一按就是一個凹坑。

不同位置,被他一共按出了五個凹坑。

“這就是我們南洲的五大靈境,按修行界更普遍的說法,也叫五大聖地。”莫天奎指着這五個凹坑說道,“位置可能不是很準確,但大概是這個樣子。”

徐亦山點點頭。

莫天奎又伸出小拇指,在其中一個凹坑的不遠處,又點按出一個小點出來。

“這是我們崤國。”

知道崤國,那崤國邊上的凹坑顯然就是大瑤山聖地了,看着兩者間幾乎是挨在一起的距離,再看看五個凹坑分別的距離,徐亦山不由咋舌,“師尊,南洲好大!”

“也不是很大。”莫天奎指着先前划出的那條線,“據言道,這條洲線,周徑大概也就是十四萬里。”

說到這裡,莫天奎眼含笑意,也帶着一些回憶,“這條線,在不少天階修士那裡,也有一個俗名,叫作‘天階巡海線’。”

“古往今來,南洲不少修士,成為天階之後,都會獨自或兩三相偕着,把這條線走上一圈,而這條線的對面,都是大海,所以叫做‘巡海線’。”

“師尊,看不到對面的洲嗎?”徐亦山好奇地問道。

“縱登高極目,看到的也儘是汪洋。”莫天奎道。

“其實也不止是汪洋。”莫天奎又道,“巡海線上,有不少的位置,也能看到近海或遠海的地方,有大大小小的島嶼。”

“為師當年就曾登上過幾個島嶼。”

“海中島嶼,不論有無人煙,情況大抵相似,殊無可看,靈氣也乏。”

“不過各種海魚之屬,味道倒是頗為鮮美,勝過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