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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界主離舍暫時從入定中睜開眼,魔界諸獄主那裡終於有消息傳來,卻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果然身陷險境。”界主離舍接連收到幾位獄主的傳書後,終於對殷流采完全放下防備,他看向殷流采,眼中似乎在琢磨什麼,片刻後才重又開口,“姬晙在上玄宗?”

“是。”

“傳書給他。”

界主離舍還不是界主時,看來對化嗔真君十分信賴,殷流采略作沉吟,便傳書往上玄宗,卻不是給化嗔真君,而是給姜流素:“師尊正在閉關煉化天劫餘澤,此時也不知是否已經妥當,若還在閉關,只怕要等些日子。”

“天劫餘澤,姬晙如今什麼境界?”

“渡劫期。”殷流采說完,就發現界主離舍整張臉都僵了,不由得有些好奇,“那在你現在的記憶里,師尊是什麼境界?”

“元嬰。”

“元嬰期啊,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殷流采接着又好奇地發出疑問,“那一千多年前,界主什麼境界?”

界主離舍也許還在思索問題,順嘴就答了她:“築基……我如今什麼境界?”

“亦是渡劫,渡劫天雷在十餘年前。”殷流采發現,界主離舍還不是界主時,很熱衷於和化嗔真君作對比,在聽到他也是渡劫期後,明顯鬆一口氣,很有“知道我比他厲害就安心了”的即視感。

“若是姬晙,我大約能猜想到,為何會允你碎丹後修正道,入上玄宗。”界主離舍眼下雖然疑心重,但卻更“話嘮”一些。

“為何?”殷流采一直不懂魔界的船怎麼這麼好下來着,這其中想必有殷十三確實受界主離舍關照的原因,但絕對不止是這個原因。

“未修道前,我所認識的修士並不多,論出眾唯姬晙而已,待修道時欲拜姬晙的師傅為師,卻被拒之門外。姬晙運氣一直很好,他身邊的人運氣也很好,這一點一直令我十分嫉恨。”界主離舍“失憶”狀態下坦誠得令殷流采瞠目結舌。

“界主,我有點不懂,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殷流采總覺得不對,可要她說哪裡不對,她又說不出來,只能滿腦袋霧水求界主離舍直接給她個明白。

界主離舍卻不直接給她個明白,只是終於露出“失憶”後的第一個笑容,璀璨得令人目眩神迷:“如此,我亦明白了為何會肯為你費心。”

傻傻的,不存機心的,天真的,多讓人放心,放心久了必會存幾分真心,存了真心就會為她事事上心,之後便一切都能解釋得通。

殷流采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因為我不夠聰明?”

“你覺得呢?”界主離舍璨然含笑。

“好罷,界主,你繼續療傷,等玉壺島回了傳書來,我再知會你。”殷流采終於醒過味來,界主剛才一直在試探她,這種感覺還蠻討厭的。從前一直信任她,關照她,行事說話無不坦坦然然的界主,居然懷疑試探她到現在。

上玄宗的傳書,夜間才到,姜流素回的是化嗔真君依舊在閉關,恐怕至少還要半個月。因為殷流采沒說什麼事,只是問化嗔真君什麼時候能煉化天劫餘澤,姜流素便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解決不了,叫她有解決不了的事直接跟她說。

殷流采連忙回一封傳書,講明有點小麻煩,非化嗔真君出面不可,好在不急,等化嗔真君出關再來解決也不遲。

第二天,殷流采和重新上線的盟友杜鑒之臨出門時,接到姜流素的傳書,告訴她化嗔真君一旦出關,她就會稟明,囑咐她在外萬事小心。她便又回個傳書說“知道了”,卻莫明惹來杜鑒之羨慕妒嫉恨:“你們這些大宗弟子,可真叫人眼紅,不管修為高低,出門在外,即使離宗千萬里,也總有師門作靠山,有同門可仰仗。”

“大宗也有大宗的煩惱,上玄宗倒是能好一點,其他宗派,只怕是實惠多煩惱也多。”不是哪個大宗都像上玄宗那樣畫風清奇到突破天際的,殷流采聽姜流素講過,殷十三也見識過,所以殷流采十分感激化嗔真君重點關照她,最終選擇上玄宗,而不是其他,

“別的大宗弟子我只遠遠見過,只你這上玄宗弟子,經這些時日相處,令我深有感觸。當年我師尊曾說過,修行,還是有個宗門依靠為好,檻低不拘,門高更好。”

殷流采嘆口氣:“所以,所有問題還要回到那個問題上去——我們是因為修道,才做這些事,還是因為要做這些事,才修道的。”

杜鑒之瞬間便從妒嫉恨中回過神來,朝殷流采深深施一禮道:“雖無幸入宗門,但能得殷道友一言提點,無撼矣。”

“大道茫茫,但願你我,皆能無撼。”殷流采說著回頭看一眼,界主離舍還在閉關,周圍已布下法陣,等閑的修士可闖不進去。只是她沒法不去想,自己為什麼要在說完這句話後,回頭去看界主離舍所在的屋子。

“殷道友一言點醒我,我卻也要一言提醒殷道友,即使是我,也知道上玄宗的《玄觀經》宗旨為何。”

殷流采:“我也知道啊,玄玄萬物,玄玄我心,但諸多先賢曾參出許多種釋義,你說的哪種?”

杜鑒之一時語塞,大宗門弟子可真討人厭:“萬物中自有玄玄奧義,人心中自有玄玄大道,若要問鼎大道,需先明證我心。”

“你是指我得拎清我心中真正的想法,我什麼想法,我沒什麼法啊!”殷流采心中充滿懵懂。

看着一臉懵懂的殷流采,杜鑒之忍不住再次開地圖炮——大宗門弟子可真討人厭:“有些話愣要我說這麼明白做什麼,我一個男修,與你無親無故,委實不好說情感上的事。”

說完這句話,杜鑒之率先邁步出門去,留下殷流採在原地“啊”的一聲追上去:“你說清楚,什麼感情上的事,我哪裡來的感情上的事。別說什麼都說一半好嗎,你這樣我也不上不下的,你們這些世家出身的修士怎麼都這樣吶。”

喊完,殷流采琢磨出點意思來,繼續喊:“你是在說離舍嗎?”

杜鑒之:這些大宗門弟子可真討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