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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合樓上,陽光委地,青紗從風,街邊柳樹蔭搖落漫天黃葉,偶有幾片打着旋兒跳進窗中。樓下買花簪的漂亮女孩子們和翩翩少年們相去已遠,只留下滿堂無聲寂靜,還有殷流采心頭怎麼也劈不完的雷。

“這……可真,挺荒唐的。”殷流采這話說得乾巴巴的,她實在想不出,她那位嶺上月明般的師尊,竟然還有那樣悲苦的往事。

“誰說不是呢,差一點這位可就要登基了,天下共主,那也是好大一番運數加身。不過,事已到那般地步,他若不說,又有誰知道,真要說起來,到底還是他自己舍家去國,並非是姬氏皇族因他並非姬氏血脈而捨去了他。”方聃一說起這事來,就充滿佩服,一般人絕對干不出這樣的事來,能幹出這樣事來的必定不是一般人。瞧,他眼光多好,老早就看出化嗔真君不一般來。

“你怎麼會連這都知道!”殷流采深深為她新交的朋友擔心,知道太多的人,很容易被人惦記性命的。

“誒,十三啊,你這樣也敢出來歷練,你家界主不怕你被人拐走嗎?”做為一個小販,方聃操的是魔界界主的心吶,他真不容易。

殷流采:“這又怎麼了。”

搖頭深深嘆口氣,方聃伸食指戳自己胸口幾下,說道:“我姓方,聃者大耳……我說這樣明白你竟還一臉懵懂。算了算了,不跟你賣關子,聽談齋知道嗎?”

點頭,這個當然知道了,以前界主離會跟殷十三說過,如果想打探什麼消息,魔界那邊的人又聯絡不上的,可以去聽談齋花靈石買。聽談齋取的是“聽談天下事”,可想而知這聽談齋是幹嘛的:“我記得聽談齋每一任齋主名字里都帶個耳字,難道你是下一任齋主?”

方聃:“幹嘛是下一任啊,我就是這一任。”

“啊,那太好了,我想打聽個事。”

“你剛才已經向我打聽過不少事了,本齋主今兒心情好,你說吧。”方聃身為齋主,其實根本輪不上他去招待各路來買消息的修士,但方聃偏偏是個愛嘮的,知道那麼多事不讓他嘮,他都快憋瘋了。

“你知道我家界主的來歷嗎?”

“誒,我當你問什麼了不得的事,離舍魔尊原姓蘇,在俗世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姓氏。不過離舍魔尊出身可不好,父母早亡,親戚無靠,他天資聰穎自學成材,一朝桂榜得中,也曾為官三品,守牧一方。離舍魔尊就是方才那位敏真公主曾經的未婚夫,唔,你家界主是否也來了北聚靈洲……哎喲,這下事情可好玩嘍。”方聃拿出個哨一吹,立馬就有一青衣人破窗而入,方聃見到青衣人後停下哨聲,吩咐道,“姚城主送來的帖子是否已經給了回復?”

青衣人搖頭,方聃就叫他去回個帖子:“齋主的意思是,您親去賀姚城主壽辰?”

“正是如此。”

青衣人點頭答應一聲,又順着窗飛出去。

方聃滿意地看着青衣人消失在長街盡頭,手一勾沖殷流采問道:“去不去看熱鬧?”

“不去。”

“那就準備準備……你不去?”

方聃臉上寫滿意外,殷流采輕鬆就能讀出一句話來——世上竟然還有不愛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人吶,不能知道得太多,我今天已經知道了很多原本不知道的事了。”

“你自便,這熱鬧我定要去瞧上一瞧。”方聃說著,與殷流採下樓,在八合樓外道別。臨別時,方聃還與殷流采交換了飛葉傳書,方聃給殷流采塞一把他的,殷流采塞給方聃一把她的,和玉葉傳不同,這個屬於消耗品,只能用一次。

與方聃道別後不久,界主離舍找上來,界主離舍找過來時,殷流采正蹲一個賣各色布料的攤前挑料子。這些尋常靈蠶吐的彩絲十分眩目,織成的各色素錦花錦、素羅花羅極為輕便柔軟,且還兼具水火不侵,避寒消暑的作用:“這幾匹素素應該喜歡,這兩匹給十一,這些給其他幾位哥哥,餘下的回頭都給素素請她幫忙找人給我裁衣裳。喲,這花色……很適合師尊嘛。”

說適合化嗔真君的是月白色,說白不白說藍不藍的一個色兒,別人穿不出這顏色,化嗔真君一準能穿出別樣風采來。她挑得開心時,全沒注意界主離舍在她身邊蹲下,她又從中高高的架子那布堆里挑出一匹工藝花色都分外明艷的。艷卻不俗不媚,襯着花色,倒顯得有幾分莊重之感,莊重卻又溫暖柔和:“這匹給誰?”

“給……”給屋子的,她在五嶺峰的屋子,紗該換了。屋裡的紗都是凡市的普通料子,沒精心打理,早已經不能看。不過,這時一看界主離舍,殷流采智商意外上線,秒懂了界主離舍含笑看她的眼睛裡帶着什麼,“這般悅目顏色,只有您才襯得上。”

殷流采很快發現她智商上線得特別及時,因為界主離舍笑得絢爛她一臉之餘,順手就把那匹織着隱隱流雲花紋的素羅收走了。殷流采默默扭頭,把靈石結給攤主,攤主默默上前默默接下又默默退開。

“還買嗎?”

“不買了,您的事辦妥了嗎?”殷流采本來就是瞎逛,沒什麼目的可言的,看到想要就買,沒需要開開眼界也挺好。

“妥了,但我們還要在這留幾日,隨我來。”界主離舍滿意地帶殷流采右轉,長街邊有無數叉路小巷,沿小巷一往裡走,七彎八繞過了許多路,漸有水聲潺潺流動,界主離舍領着殷流采進了城中河道對面的院子。

這座院子是界主離舍在北聚靈洲落腳處,院子佔地大約三五畝的樣子,由問元山的人在這裡打理。

“這幾日先住這,待過幾日聚靈洲城主壽辰之後,我們再離開。”

“界主要去賀壽?”

“並不是,聚靈洲城主壽宴上,藥師谷會來人,你丹田的損傷還需他們才能解決。”

殷流采咬一下嘴唇,有心想把今天白天看到什麼人,聽過什麼事都告訴界主離舍。可轉念一想,界主從沒跟她說過這些,萬一說了叫界主誤會她打聽上司**可怎麼辦,這可不是現代辦公室,上司把下屬開了算完,這可是真仙界,惹上司不愉快會丟命的好么。

“為何如此作態,有什麼話想說?”

殷流采:……

所以說,人不應該知道太多嘛,白天她就不該胡亂好奇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