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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主離舍一路從上玄宗到社陵郡,再到肅州,尋到社陵關,是想看看自家屬下是否還好。那****說再無十三,不過就是告訴殷流采,一旦她選擇正道,選擇同化嗔真君共赴此難,日後就必需同魔界劃清界限。

雖然說魔界如今和正道關係緩和,但再緩和,也容不得有人兩頭倒。殷流采要修正道,來自於魔界的所有暗中相幫,都必需同時停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想要無人知,便最好不要做。界主離舍是絕對想不到,殷流采能轉身就走,頭也不回,什麼也不管不顧,就這麼一別千萬里,獨自去他鄉的。

這也就算了,終於找到這不省心的屬下時,她把所有人都惦念一遍,卻獨獨沒惦念到他。她甚至已經開始數魔界十三獄的其他十二位獄主,說十一對她十分好,是個總想叫她樂呵呵的兄長,說七獄八獄雖然一個面冷,一個不怎麼著調,卻事事都想着她,說四獄,說三獄,說一獄,甚至有那個閉關百年都沒出來的十二獄,才見過兩回面,她都能問候上人一句。

唯-獨-沒-有-他!

“不知道星羅湖裡的蝦肥了沒有。”

看,她連星羅湖裡的蝦都開始惦記了。

殷流采那日吃得如同嚼蠟的蝦,現在想起來,真是鮮甜嫩滑,味美多汁呀:“好想回玉壺島去。”

環境是新的,只因人是舊相識,新環境也照樣叫人很惦記着回去。

好的,現在連沒生命的,不會喘氣的島嶼都開始惦記。

最後殷流采沒能忍住,托着下巴,看一眼天際,低低喃語一句:“界主還生我氣嗎?”

頓時間,樓下青衣落拓的男子啟唇而笑,滿目絢爛動人,比街市邊向陽而開的花樹上,那滿樹潔白花朵更爛漫,叫人晃了眼,卻仍是忍不住痴痴注目。

界主離舍拂了衣袖上樓去,嘴中輕吐一句:“小混蛋,算你還有良心。”

殷流采哪裡知道界主離舍也在,她接着就胡說八道來着:“就算界主還是生我氣,要再遇到界主,一定要跟界主講,不要找親爹了,大魔王找爸爸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話說……界主親爹有了着落,親媽呢,大魔王找媽媽,好一出年度感人大戲,絕對能評上感動真仙界事迹榜。”

界主離舍:這樣的下屬,不要了也好。

“還是,還是…有…點……界,界主?”本來要說的是“還是有點想念界主的呀”,一看到話都沒出口人就出現,殷流采立馬把話全咽了下去,她痴痴盯着界主離舍,滿臉不敢置信。震驚過後,立刻想起,她剛才好像吐了蠻多槽的,後頸子不由得發冷。

“有點什麼?”界主離舍罕見的在殷流采面前收了笑。

殷流采沒看見界主離舍臉上慣有的笑,心裡什麼毛病都往外冒:“有……有點,有點擔心界主生我的氣。”

“那你不用擔心了,我不生氣。”界主離舍一臉的面無表情。

殷流采:你這樣我倒不擔心你生氣,改擔心你今天來是要弄死我了。

“界主,有話好好說,我蠢沒事,您治嘛。”

界主離舍心中暗笑,殷流采就是這樣,一緊張嘴裡扯的話聽起來就叫人忍不住搖頭失笑:“倘是我魔界中人,自然要治,非我魔界中人,為何要治。”

聽着說像是“治太麻煩,還是殺了省事”,殷流采心中暗自苦,根本不知道界主離舍是在嚇唬她玩:“可……可不是界主,您不要我了么。”

言下之意,我沒敢下你們家黑船,是你非趕我下船,我才不得不下去的。

界主離舍看殷流采快把自己縮成一團鵪鶉,到底沒忍住笑出來,頓時整個包間里便有了溫度與色彩:“都已經縮到牆角了,再縮,往哪兒縮去,還不快滾過來。”

殷流采先是一驚,然後大喜,屁顛屁顛“滾”到界主離舍面前去,殷殷地注視着界主離舍道:“界主,你不生我氣是不是,你是在嚇唬我的是不是,我就知道界主不捨得丟下我的,我是你的十三嘛。”

咦,“我是你的十三”這話總感覺有點不對味,到底哪兒不對呀?

待界主離舍好言好語,殷流采確定界主不會丟下她時,她就開始數落界主那天不該嚇壞她。界主離舍好笑地盯着她看半天,她才把這話題揭過去,接着便將惦記了許久要告訴界主的事跟界主說明。

“想到哪裡去了,我確在尋人,尋的並非元道真君。至於辯龍如何看不清元道真君根腳……那辯龍可曾告訴你,元道真君並非仙樓第一任主人,他只是第二任。”界主離舍問道。

殷流采搖頭:“這個我倒不知道,不過我看辯龍似乎也不知道,界主,你找的是什麼人?”

這個,界主離舍連殷十三也沒說過吶。

“日後你只管好好修鍊便是,魔界中事,你不必再過問。到如今,我也只剩下一句話給你——既入上玄宗,便是上玄弟子,既修正道,便再與魔界無干係。”界主離舍此時看向殷流采,想到的卻是多年前,那個在漫天大雨里,從半天空上掉落他懷中的天真少女。

那時候,界主離舍想,得多傻,才能在今日情深似海,明日翻臉無情的世間活成這副天真模樣。

所以,上玄宗很好,那裡有一大群用強橫修為來捍衛自己天真任性的修士,他們肆意“放飛自我”,肆意地活在這世間,像一個個鮮明的符號,任雨打風吹,任世人打量,他們依然巍然不動如山地踐行着內心的自我,這才是界主離舍一直想叫殷流採去上玄宗的原因。天真固執的少女,只有在這樣的地方,才有選擇繼續天真下去的可能。

縱我一身污泥,身在深淵,亦盼你一襲白衣,行走於陽光下,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界主離舍伸手拂開殷流采面上的髮絲,像拂去了多年前積在她眉心的風雨:“望你前程光明,大道可期。”

“界主?你……你是要丟下我嗎?”

不要啊,殷流采對界主有很深的眷戀,這是她的超級金大腿呀,說句挺沒良心的話,界主的金大腿比她師尊的還好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