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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流采自從作出決定,便對道祖鴻鈞收集的數據很抱期待,她想當然覺得,道祖鴻鈞一生至今那麼漫長的歲月里,應該見過不少至情至性的人。即使還沒收到回饋,殷流采也在內心大概揣測了一番,比如現實生活中的梁祝啦,愛德華八世和辛普森夫人啦,哪怕是同|性之戀劉欣和董賢也是很可以的嘛。

這些故事她都知道,但後來人在歷史中追尋到的永遠只是故事本身,而不是他們曾經在這樣的故事裡發生過什麼,具體的細節,除當事人與少數人清楚,最終都會掩沒在歷史的滾滾塵埃之下。當然,苦守寒窯十八年這樣的故事,她是無法接受的,所以她給道祖鴻鈞的要求只有一個——要真實而有愛,要友善溫柔。

想想,如果至情至性卻得到世界友善溫柔的對待,該是一曲多麼美好的樂章。

待看到道祖鴻鈞回傳來的,殷流采頓時一腔期待都化作滾滾火氣:“爹,我要的是真實有愛的,這什麼呀,瓊瑤小說算什麼真實有愛,那是小說小說,小說都杜撰的,都是編出來的。”

道祖鴻鈞:“凡真實的必不多有愛,便有兼具真實有愛的,這世界未必會對他們多溫柔友善。殷流采,世上沒有完美的愛情,更沒有圓滿到一點雜音沒有,一點遺憾不存的愛情傳奇。真正圓滿的,友善溫柔的,都是故事,都是杜撰者言。”

“真的……一個也沒有嗎?”

“很遺憾,是的,世間不乏至情至性人,但大多至情至性人都遇不到另一個至情至性人。即使遇上,人生時光太漫長,怎麼可能一直美好圓滿得像愛情故事。”

“那修仙世界呢?”

“至情人肯為愛生為愛死,你覺得修士之中,有幾人能為道侶去死的?便是你,要你為蘇世襄死,你肯嗎?”

殷流采:……

實話說,不肯。當然,這是理智之下作出的回答,真到事來時,誰說得准呢。從這答案來說,殷流采也深知自己果不是什麼至情至性的人,再者,她一直認為“理智的愛”才是最好的愛。

“所以呢?”

“要麼照着愛情小說演,反正瓊瑤小說蘇世襄又沒看過,要麼我給你來幾個至情樣板,至於他們結局如何,被如何對待,你不要多作纏問。”道祖鴻鈞得到殷流采求後者的答案後,給殷流采傳去幾個至情人樣板,叫殷流採好好揣摩揣摩怎麼演。

看過真實的樣板後,殷流采被震撼得久久回不過神來:“我還是覺得生命貴於愛情,如果要把生命愛情自由排個次序,自由是第一位,生命是第二位,愛情是第三位。”

“為什麼你會把自由放在第一位,按照裴多菲那句‘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來說,雖不難於理解,但我仍然想問你個為什麼。”

“不自由的生命不叫生命,叫囚奴,有限的選擇也是選擇,有限的自由也是自由。如果連這點有限都沒有,不管是生命還是愛情,都不過是短暫歡欣,不能長久。”

“把愛情放在第一位的人,不過是做了愛情的囚奴而已。每個人心中珍視的東西不一樣,你更珍視自由,但卻有人認為,若連生命都不能保障,談何自由。”

“好比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自由是對生命最低限度的尊重。”

道祖鴻鈞忽然沉默許久:“你認為僅僅是最低限度。”

殷流采:“難道不是嗎?你的無為而治,不就是自由二字嗎,逍遙也是自由。”

道祖鴻鈞:“這一點我必需糾正你,無為而治不是我提出來的,逍遙也不是我提出來的,前者是李耳,後者是莊周。”

對殷流采來說這些都是道家思想,管是誰提出來的,都和道祖鴻鈞有牽連:“傳統的東方哲學對於生長在那裡的我們來說,是不必教不必學,就自然而然有的。”

“所以?”

“所以我打算,綜合一下,照自己的方式去演。”

道祖鴻鈞:你開心就好。

即使是照自己的方式去演,殷流采也琢磨了許久,琢磨好之後,也不是說立刻就要作出改變的。畢竟,她得演得不讓界主察覺,這就需要一個轉變的契機,只是那個契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來,好在殷流采不急,界主更加不急。

殷流采也沒想到,這個契機會來得那麼快,那麼劈頭蓋臉,那麼讓人促不及防:“界主,我為什麼感覺自己聽不懂你什麼意思?”

“阿采,你在這裡,並不開懷,反而日日消沉,此於大道無益,還是回真仙界去罷,我總會回來找你的。”至於這個“總會回來”會在什麼時間裡發生,界主就不能保證了。

“道祖鴻鈞說你會慢慢將情徹底丟開時,我是不信的,現在看來,是該信他的。所以,你要把我丟開,以免在你明徹如琉璃的道心中留下雜質嗎?”殷流采眨眼就哭,說演就開演,因為殷流采情緒波動大,而探出頭來的潛羽一看這樣,趕緊又縮回去。

潛羽:這個女人真是一言不合就開戲啊!

界主:……

他幾曾見過殷流采落淚,以前殷十三還會悲個春傷個秋,殷流采這人幾乎是不落淚的,她就是低沉,也絲毫不露傷懷錶情。此時,殷流采卻是哭得眉頭鼻子一片通紅,眼眶也帶一層淡粉,準確無比地能讓人讀出“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來。

界主當然不會知道,殷流採為練這“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在識海中演練過無數遍,還進仙樓里叫潛羽當過觀眾,親身上陣哭。這哭可是最有學問的,要哭悲傷又好看,那可是大有門道的。只看界主又遲疑又震驚的表情就知道,她這哭得十分成功,成功到界主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幹了什麼罪大惡極萬惡不赦的事。

“好罷,你要我走,我就走,總不至於真讓你道心染塵。你也別擔心,總有同門在,沒什麼過不去的。”殷流采眼淚掉得連嘴角都直顫,卻一絲哽咽聲都沒有溢出。

對此,殷流採給自己的第一場戲打了個滿分,她才不怕自己驕傲呢。

我哭了,你隨意

界主:為什麼我忽然開始手癢了

道祖:幹得漂亮,不要慫,繼續搞你的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