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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的可怖,經歷過的才更加深知,不曾經歷的,無外乎是道聽途說,唯親身陷劫,方知情劫如何能毀人毀大道。當清虛仙尊說會真仙尊曾超脫情劫時,會真仙尊心境倒是平穩,但讓他來形容身在劫中是什麼感受,會真仙尊卻思量再三,仍是搖頭。

“倘要問我怎麼超脫於劫,卻有答案。”

“如何?”

“殺她,或自殺,總要死一個。”

殺她在這裡的她是真的抹殺,而所謂自殺,在法修這裡卻並非真的抹脖子,而是“斬我”。斬去“我”,便再沒有“我”之於萬物,沒有“我”就沒有我見我識我思我想我念我愛。連“我”都沒有了,哪裡還會有情,哪裡還會有情劫。

蘇世襄以人身合天道,道祖鴻鈞也是以人身合天道,他們皆非法修,但也有一個類似“斬我”的過程。這個斬去的“我”,在天道來說是人身上的性與情,而在法修,斬“我”,是將“我”相對於天地宇宙之間的視角斬去,從此之後,山石是我,樹是我,星辰是我,河流也是我,同時,山石非我,樹非我,星辰亦非我,河流仍非我。

斬去自我一個十分玄奧,甚至難以言說的事,有人成功,有人失敗,這玩意兒和情劫類似。不過斬我比情劫好的一點在於,情劫不超脫便大道毀於一旦,而斬我失敗無損大道,不過是浪費些時間,耗損些修為。

“奇妙的是,她立道為仁,於大道言,斬去自我,便更合了立道之仁。”化嗔仙君不由再次感慨,他糟心徒弟果然很會睡人,若非有從蘇世襄那裡睡來的氣運,怎麼可能這麼順利。

即使蘇世襄已合道,他未抹除性與情時,仍為殷流采留下了無窮後路,比如將一身氣運予她三成。若非不能給再多,蘇世襄恐肯為她舍所有氣運。

清虛仙尊:“更妙的是,斬我之後,仍能有情,待日後蘇融那頗倒霉的爹找回情感,他們仍能在一起相親相愛。”

“嘖,倒真是個人物,當年若真能得這樣一份心,我也不至於斬我。玉京仙友到底是小兒女,看不透,也捱不起寂寞說到底,都是愛她之人寵的。”會真仙尊雖言語間聽着像是在指化嗔仙君和蘇世襄寵她太過,才導致她陷於情劫,事實上,他的語氣中卻帶着濃濃羨慕。

便是男兒身,心裡就不能住個小公舉了么,人生來世上,誰不盼一路被人呵護於風風雨雨中。哪怕真有攪得天下風雷動的能耐,殷流采今日有句話說得很合會真仙尊的心意有愛有人寵,當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殘廢才好呢。

殷流采這會兒回來,正好在門外感知到會真仙尊這一念,委實念頭太強烈,導致殷流采自然而然就感知到了。雖然會真仙尊外在的疏闊形象,但這位內心居然住的是個小公舉,她居然不怎麼覺得意外呢。

“有時候想想也奇怪,我們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有能耐有能耐,能打能扛,回家還能拉得下身段發嬌賣嗲,怎麼還會有心愿不能得以滿足。”殷流采一直覺得,成仙后就什麼都能心想事成了,但成仙后才發現,也有不能滿足的事。

“心猿意馬,總是難拴。”

清衍仙人這時也拾掇完畢歸來,聽了這番對話,與殷流采道:“你有何心愿未能滿足,且說來一聽。”

“不知道呀,就是覺得心裡總共着一塊兒。”殷流採在藍盆友面前總是格外實誠,她不用拉下身段,隨時隨地都能發嬌賣嗲。

“必是沒將我填進去,阿采這樣,叫我很是傷心吶。”清衍仙人嘴中說著傷心,卻含笑看殷流采,眼中柔光勝過濯新柳的片片春陽。

三位仙長促不急防地被秀了一波恩愛,塞滿嘴又粗又澀又難吃的狗糧,雖然三位仙長都沒這樣的概念,沒有燒死他們的衝動,但仍是不免對這倆人簡直要橫挑鼻子豎挑眼:“哪涼快哪待着去,到我們面前粘乎什麼。”

殷流采:“那行,我們上別的地方粘乎去,免得酸壞了師尊和兩位前輩。”

三位仙長連連擺手,叫他們趕緊滾遠些去,待二人一走,三人卻又先後嘆氣,會真仙尊道:“那清衍仙人,恐是應劫人。”

應劫人和陷入情劫中的人不同,應劫的只需要小心,別人家陷劫的城門失火都沒事,他這應劫的遭了池魚之殃。陷劫的容易大道毀於一旦,陷劫的只需要小心別被砍死就成,不過清衍仙人現在連殷流采都打不過,這可就很堪憂了。

“化嗔仙友,你是如何將玉京小友拉扯到如今這地步的?”

化嗔仙友如今也有點費思量,他到底怎麼拉扯殷流采,才把殷流采拉扯到九闕仙士之列的,這可真是奇蹟。

“無非是在她身後,為她收拾禍事,在她有疑時答她,平日里為她憂煩,此外,別無他事。”誰家教弟子不是這麼教的。

殷流采並不知道她和清衍仙人一走,她家師尊與兩位“仙友”便在殿中,對她居然能飛升九闕大感“世間自有奇蹟在”。她和清衍仙人正帶着半道上遇到的蘇融在雲間觀虹,此時正雨後,漫天虹彩,並非常見的一道道圓虹,而是一片一片,色彩鮮明的七彩雲片。

因為雲片很多,看起來竟似是一鱗一鱗七彩疊加成的七彩虹龍。

殷流采也看了個稀奇,這玩意兒叫“火焰彩虹”,在中國古代,一直被視作為天降吉兆。其實,不過是太陽穿過含有冰晶的卷積雲形成的一種天氣現象,但看起來十分悅目,因面積很大,又是一條雲帶,便仿如一條通往永恆的道路,虹彩映照,彤雲鋪路。

“我想起一個故事來,那故事裡有這樣一句話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聖衣、駕着七彩祥雲來娶我。”

清衍仙人:“阿采是在暗示我,可以向你求親了。”

殷流采輕輕抹他一眼,波光流轉地盈盈含笑道:“你不妨一試呀。”

好吧,你們繼續,當我爹不存在就好

嚶嚶嚶,這句話我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