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微微笑了笑，“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世代靠捕魚為生，孩子的爹娘和兄長們三日前就到離我們這裡一百多里外的將龍海捕魚去了，他們通常一個月才回來一次，家裡就只有我和小孫女兩個人。”
慕寒緩緩點了點頭，就在他準備把祖孫倆打發走時，小姑娘忽然從身後拿着一束花，快速從老人旁邊跑到了屋內的淺汐面前，“姐姐，你長得真好看，我這裡有一束星辰花，是我早上剛採回來的，就送給姐姐了。”
聽到女孩的話，淺汐的意識忽然恍了一下，這樣的話，這樣的一幕，突然讓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同樣是七八歲的小女孩，同樣是一束星辰花，甚至連兩人說話的語氣都是那麼的相似。
淺汐隱約記得，這樣的場景，曾經真真實實的發生在自己面前，而第一次送她星辰花的那個女孩，正是當時只有七八歲的小桃夭。
可那時，陪在自己身邊的人似乎不是慕寒。
……
“丫頭，我就喜歡這樣看着你吃東西......”
“你這個傻瓜，你這樣看着我，我怎麼吃得下去……”
“我不管，我就要一直看着你……”
……
“丫頭，我答應你，等我們老了，我就帶你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隱居。”
“不可以，你可是千靈族王……”
“有資格繼承千靈族王的人那麼多，但對我而言，你確實我的唯一……”
……
“洛洛，我好怕有一天，你會像昨天那樣離開我，這一次我找到你了，下一次我會不會就找不到你了。”
“傻丫頭，不會的，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
一時間，許多殘缺破碎的記憶湧入腦海，淺汐感到自己的頭都快炸開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門外的那個男人，為什麼，為什麼剛才出現在自己記憶里的人不像他。
為什麼，為什麼眼前這個男人，他從不叫自己“丫頭”。
......
“汐，你怎麼了？”看到淺汐異樣的表情，慕寒連忙沖了進來。
淺汐不答話，只是雙眸緊閉。
慕寒意識到，是那束星辰花，激起了淺汐內心深處的一些東西。
“姐姐不喜歡你的花，你快出去！！”慕寒突然像變了個人似得沖小姑娘吼道。
小姑娘被慕寒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囁嚅道：“叔叔，我......我錯了，我......我......”
“還不快滾出去！”慕寒不耐煩的說道。
小姑娘頓了一下，連忙着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慌亂之中，她手裡的星辰花撒落了一地。
屋外的老人看到慕寒的表情時，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她只是輕輕的替他們從外面掩上門，一邊掩一邊低聲說道：“公子，小孩子不懂事，您別太計較，我就在院子里，有什麼需要的儘快叫我。”
慕寒揮了揮手，不再理會屋外的祖孫倆人。
……
再一次睜開眼睛，淺汐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讓她有些陌生，記憶中的他，本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對桃夭溫和善良，不僅給了她金幣，還親自將她送進了天機學院。
為何同樣是面對一個只有七歲的孩子，他此刻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卻和上次大不相同呢。
“汐，你別想那麼多，你如果不喜歡那束花，以後我保證不再讓你看到。”慕寒來到淺汐面前認真的說道。
淺汐抬頭看着慕寒，停頓片刻後，她忽然問道：“慕寒哥哥，你從前不是喜歡喚我淺丫頭嗎？為什麼現在要改口叫我汐呢？”
淺丫頭！
聽到這三個字，慕寒的拳頭不由地握緊了。
在淺汐內心深處，始終念念不忘的其實還是聖洛。
對方說的沒錯，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過了好一會兒，慕寒才鬆開拳頭，轉身漫不經心的對淺汐說道：“汐，我不喜歡淺丫頭這個稱呼，我從前叫你汐，現在叫你汐，以後還是叫你汐！”
“慕寒哥哥，為何我現在看到的你，和記憶里出現的你完全不一樣呢？”淺汐喃喃問道。
“人是會變的！！你難道不知道嗎！！”慕寒忽然沖淺汐大吼道。
淺汐獃獃的看着對方一眼，繼而失神的望向窗外的桃樹，此時此刻，她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壓着一塊重物，令她的心久久不能釋懷。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淺汐疲倦的說道。
慕寒的面色微微一變，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話的語氣太沖了：“汐，對不起，我剛才只是一時心急，你若喜歡淺丫頭這個稱呼，我也可以這麼叫你。”
淺汐目光慢慢垂下，淡淡一笑：“慕寒哥哥不必勉強自己，既然你不喜歡那三個字，以後我也不會載你面前提了。”
“汐……”
“你出去吧，我有些倦了。”淺汐淡淡說道。
慕寒眉頭微微一蹙，看到淺汐冷漠的態度，他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汐，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愛你，卻無法得到你的真心。
他知道，其實以他的修為，想要在神界立足，完全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輕鬆的成為神界排位前五甚至前三的尊神，但他偏偏為了淺汐，選擇了一條最黑暗也最沒有出路的路，他不僅讓自己陷入了僵局，還把整個魅靈族拖入了萬丈深淵。
他覺得自己很犯賤，明明她心裡已經沒有了他，卻還要不顧一切的把她強行留在身邊，還要放下一切尊嚴去乞求她回心轉意。
他曾經也想過要放手，讓淺汐去追求自己的愛情，但他終究還是自私的，既然他得不到她，那索性拉上她一起下地獄吧，或許，在另一個未知的世界裡，他們能再次相遇。
“汐，你好好歇着，剛才的湯打翻了，我再去讓讓他們重做一碗。”慕寒輕聲說道。
淺汐不吭聲，轉過身不再看他。
望着淺汐的背影，慕寒臉上閃過無數情緒，最終，他還是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
正午。
炎炎烈日高懸在天空中，無情的炙烤着整個大地。
慕寒盤腿坐在一棵桃樹的樹蔭下修鍊。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突如其來的寒冷感覺把他從冥想中喚醒，睜開雙眼，周圍的世界似乎發生了變化，原本太陽高照的天空瞬間變得如墨一般漆黑沉重。
慕寒站立起身，第一時間的看了一眼淺汐居住的房子，淺汐正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似乎像是睡著了。
下一刻，蒼穹之中爆發出一道狂暴閃電直指慕寒站立的地方，慕寒揮動雙手撐開防護屏障，然後迅速躲開了閃電的攻擊。
緊接着，一陣突如其來的強大殺氣忽然朝他迎面撲來。
慕寒的瞳孔瞬間收緊，顯然，那股殺氣給他帶來了強烈的壓迫感。
“聖洛，我知道是你！怎麼，這麼快就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嗎？”慕寒沖四周喊道。
等了片刻，周圍並沒有出現聖洛的身影。
就在慕寒準備在院落四周展開結界時，聖洛低沉的聲音突然從天而降：“你是怎麼了？連我的精神力和本體都區分不出來了嗎？”
慕寒眉頭緊鎖，他的確沒有感覺到聖洛神體氣息的存在，但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好兆頭，對方僅僅用精神力就能呼風喚雨，這得是多麼可怕的修為境界。
那一刻，慕寒的腦海中閃現出了無數想法，他意識到，聖洛的修為要麼已經恢復了，要麼已經突破了。
“聖洛，你若強行帶走淺汐，我便殺光千影族和千羽族所有人，然後再與她同歸於盡！”慕寒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
聖洛的聲音里明顯掀起一抹淡淡的嘲諷：“慕寒尊上不必動怒，我只是來看看淺丫頭的，順便警告你，不要覬覦王的女人，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淺丫頭這輩子都只能是我的人。”
慕寒心中一陣澀澀的疼，他明知道結果，卻還要不死心的反問道：“你憑什麼覺得我就感動不了她？”
聖洛冷笑了笑，“那個小姑娘只用了一束花就讓淺丫頭對你失望至極，你覺得自己還有什麼用！”
慕寒嘴角抽了抽，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你說什麼，難道剛才是你操控了那個小姑娘的意識？所以她才會跑進去給淺汐送花？”
“我就想讓你知道，就算你對調了我和你在她心中的記憶也沒有用，有些親身經歷過的記憶是沒法改變的。”
“聖洛，你不要太過分了！！”慕寒青筋暴起道。
“究竟是誰過分了？”聖洛怒斥道：“淺丫頭好歹也是你愛過的女人，你竟然忍心對她施展「歃血獻舍術」！”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又怎麼捨得對她施展這樣的禁術！！”
聖洛沒再接話。
過了許久，四周漸漸歸於平靜，一切又都回到了正常，慕寒知道，聖洛已經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
剛準備轉身回屋，他就看到了站在門口凝望他的淺汐。
“你剛才怎麼了？是在跟誰說話嗎？”淺汐問道。
慕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有他自己能看見。
“汐……”慕寒輕喚了一聲，隨後衝上前把對方用力抱進懷裡。
“你要幹什麼……”淺汐被慕寒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剛要說話，嘴巴就被對方用手捂上了。
“汐，答應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嗎？”慕寒一字一句的說道。
因為太用力，淺汐幾乎快被他抱的喘不過氣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