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流民簡直就是亡命之徒，哪怕手持武器的他們也不得不保持警惕。

那是目露兇光的瘋狂。

隊伍中最後一名武裝人員剛剛走到另一條衚衕口時，一道彷彿夜貓般的身影，飛快在對方毫無反應之前，捂住口鼻，寒光在脖間閃過，拖到深沉的黑暗中。

在付出幾人的代價下，沉悶的槍聲喧囂在大街小巷裡。

某處屋頂上，艾倫看到了一切。

倒是出乎艾倫的預料。

沒想到，這些被世界遺忘和拋棄的傢伙竟然有勇氣跟這些全副武裝的警備隊員搏殺。

貪婪，那是唯一能從他們瘋狂中看到的東西。

每殺一個，扒下他們的全部，就是赤果果的金錢。更不用說，他們手中最貴重的槍械。

艾倫把玩著從屍體上得到的武器。

這是把燧發槍，型號較為老式。

蒸汽與機械之神傳遞下來冶煉知識，由霧都的子民矜矜業業創造。

流通大陸，槍械也是唯一能讓凡人驅使的致命武器。

當然，權貴都明白一個道理，普通人妄想靠著鍊金武器來征服根本不可能。不但價格貴的出奇，每個地帶的掌權者嚴格管制。

更重要的是，職業者才是主宰。

這種在霧都算不上什麼高端的武器，只流通王國的護衛軍團和少數貴族之間。

這是個魔法即是科學的世界。

壓抑太久就會從恐慌中爆發。

這裡從未有良善之輩。

殺戮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艾倫面無表情的按下扳機，自覺加入討伐入侵者的行列。

“砰！砰砰！……”

爆炒豆子般的悶響接連不斷，兩支裝備懸殊，狡猾非常的隊伍交鋒火拼。

短柄的燧發槍耍出各種技巧。

艾倫把槍使用的栩栩如生，雖然是古老的燧發槍，但仍難不倒他。

別忘了，他生前的身份。

“砰！”

槍體後擊錘上的燧石重重地擊打在火門邊上，產生耀眼火花。

槍膛狹窄的空間內火藥瞬間被引燃，爆發出強大的推動力，隨著火光與煙霧四溢，槍膛內浸蘸油脂的亞麻布包裹著彈丸噴發而出。

殘餘的星火騰起誇張的灰煙，後勁的火藥異常刺鼻。

一顆鉛彈透體而過，正在與亡命徒火拼的指揮官額頭炸出血洞，張大著嘴巴直挺挺倒地。

穩吃亡命徒的警備隊一時間受到了點影響。

短時間內，他們不會那麼容易消滅完這些不怕死的傢伙。

除非，職業者到了。

在遠處，幾道飛速而來的身影正在不斷在眼前放大。

艾倫平靜的眸望，既而身體退卻陰影，彷彿從未滯留過足跡。

……

第二天早上艾倫所在的公寓收到了某個郵包。

他知道，傑克的後續報酬到了。

這是一本鍛體術，從腳裸到全身的淬鍊之法。

細節既是鍛體的奧妙所在。

留下的紙條上只有短短一句。

入門指南：血不在高，耐磨就行。

修行在個人，但在基礎上，說的不錯，耐磨就行。

腳裸腿部的修行方式簡單易懂。

這讓艾倫想到運用故鄉傳承下來的站樁式。

俗稱扎馬步。

鍛體術的下盤，無非就是穩。

說來簡單，基礎的運用在於盤根紮實。

行之千里，苦於作樂，苦行僧的黔言。

這是讓艾倫佩服的一種人。

傳聞，他們是真正禁之七情六慾的特殊存在。

徒手大師的名號浪得虛名。

按照人體經脈圖，修行站樁勢在必行。

馬步站樁，首次艾倫堅持了二十分鐘，這還是職業者身體強化的效果。

站的越久身體越發顫抖，紋絲不動達成‘不倒翁’的境界，艾倫就出師一半。

第一次淬鍊，腳裸部分的毛細血管破裂。

但是搭配上藥浴中和，腫痛之後伴隨的就是舒暢。

這是一項持之以恆的修行。

艾倫簡單清爽的洗浴過後，照舊在盥洗池洗漱，當他抬頭望向鏡子前的他時。

他突然發現鏡子裡的他朝著自己詭異一笑，一隻紅色的掌印拍在鏡面。

捧起水花灑在臉上，艾倫皺著眉眸盯眼再看去。

明亮的鏡面上，他臉色暗沉發黃，眼窩烏黑深陷，眼袋腫紅，嘴唇發紫，眼球密佈血絲，整個人精神萎靡不振，彷彿患有大病之症。

譁然——

鏡中的自己忽然貼近，似乎就在咫尺之間。

邪異的笑容下，徒手往脖子間一抹，就像鋒利至極的鋸齒在切割，輕而易舉的隔斷喉嚨，豔紅的血沫噴發，崩濺在大半個鏡面，眨眼間血水染紅整面鏡子。

湧動粘稠的血水拼命從縫隙中擠壓而出，蔓延盥洗室，包裹他全身，濃郁的血腥味和腥臭的刺鼻感混濁一灘，讓他窒息。

“真是不長記性啊。”

雙唇嗡音，艾倫僅剩的獨眼中迸發出犀利之芒，沒有任何多餘動作。

依稀間與鏡子裡依舊朝著詭笑的他對視了一眼。

鏡子裡的他無聲慘叫，抱頭痛嚎，手腳並用抓撓著鏡面，蹣跚中徹底失守。

血稠之物潮水般退卻，他眼前發生的一切冰雪消融。

平常般淡然，艾倫走出盥洗室，當他打開書房看向放置在角落裡安安穩穩地‘巫之女’時，淡淡一笑。

毫無腳步聲的走進。

就像閒情雅緻的休閒時光。

當艾倫不動聲色靠近‘巫之女’這本魔法書時。

尖銳的利齒從書叢中冒出，粘稠的墨汁流淌，怪異的漆黑腳掌伸展開，分泌而出的唾液滋滋作響。

“終於按耐不住了麼。”

淤積的邪物，劇烈掙扎。

“沒有機會了。”

艾倫眸中精光閃過，伴隨著的還有數道鋒芒之刃。

御神出鞘，袖月緋紅！

活生生就像個靶子，無論魔怪如何躲避，當它臨近艾倫，渾身上下貫穿了數道死亡標記。

秘法印記。被無形打上的那刻起，凝視的即是死亡。

咕嚕咕嚕，魔怪膨脹的素體猛然爆裂。

墨汁四處濺射，魔化之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枯萎，魔力加持的人皮書頁退化中失去光澤，精緻串聯的頭髮細線崩裂溶解。

殘破書頁無風飛舞，龍捲肆虐化為飛灰。

在灰燼中，徹底釋放容器，顯現而出的才是它真正的面容。

‘巫之女’容器中禁錮潛藏的靈魂本質在消逝的瞬間暴露了出來。

數不清的惡念靈體哀嚎著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