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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後,河源縣城。

一大清早,楚雲飛就帶着方立功、吳子強、萬全策、蔡冠軍、梁國平、侯茂軒等晉軍高級軍官等在河源東門城樓。

從城頭上回頭往後看,只見東門大街上已經排開了一溜馬隊。

在東門大街上列隊的騾馬足足有數百匹,馬背上馱着的就是山炮營以及一個步兵團的美械裝備,這是給八路軍的。

除了馬隊,還有晉綏軍獨一旅的官兵們。

超過九千名晉綏軍官兵排成了四路縱隊,鴉雀無聲。

除了楚雲飛和方立功,其他軍官臉上都流露出不甘心之色。

吳子強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上前對楚雲飛道:“旅座,真要把這些美械裝備白白送給八路軍嗎?”

楚雲飛幽幽道:“要不然呢?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吳子強一咬牙道:“旅座,都到了這個份上了,我們也就別效那婦人之仁,要我,乾脆向城內的鄉紳富戶還有商號強行攤派吧,誰要是敢不捐,就定他一個叛國賊,家人全部抓起來判刑,所有財產一律充公!”

其他的軍官也是下意識點頭。

其實要不是楚雲飛和方立功壓着,他們早就這麼幹了。

這就是國軍的邏輯,這就是國軍跟八路軍的本質區別。

八路軍的邏輯是:我們打仗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老百姓,所以為了老百姓,我們什麼都可以付出,什麼都可以犧牲,包括生命。

而國軍的邏輯是:老子當兵打仗,還不是為了保護你們百姓?老子豁出命去保護你們這些個屁民,拿你們一點糧食那不是天經地義?要是我們當兵的沒飯吃,全都餓死了,誰他娘的來保護你們,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都不懂?

其實,楚雲飛和方立功也認同國軍邏輯。

只不過楚雲飛和方立功更清楚攤派也沒用。

“然後呢?”楚雲飛幽幽道,“然後怎麼辦?”

“然後?”吳子強聞言便一愣,又道,“然後該咋樣還咋樣唄。”

楚雲飛搖了搖頭,目光從三個團長還有兩個炮兵營長的臉上掃過,再然後道:“你們難道還沒有看出來嗎?”

“正所謂一山難容二虎。”

“晉西北這個山頭太小,已經容不下我們晉綏軍獨一旅和八路軍三八六旅這兩頭已經長大成年的山中猛虎了。”

“那麼怎麼辦呢?”

“只能是兩虎相爭。”

“兩虎相爭,必有一死。”

“不是八路軍三八六旅死,就是我們晉綏軍獨一旅亡。”

“然而無論是哪個旅死,最終撿便宜的都只能是日軍。”

“身為一名中國人,我楚雲飛委實不願看到這樣的局面。”

“所以,與其與八路軍三八六旅生死相爭,不如我們晉綏軍獨一旅退一步……”

頓了頓,楚雲飛又道:“你們也別覺得冤,不服氣,我們也不是沒有爭過,但結果卻是我們輸了,所謂願賭服輸,既然是我們落敗了,那就得認,就得主動讓出地盤,把晉西北這一畝三地,讓給三八六旅。”

方立功也道:“旅座的沒錯,八路軍三八六旅的戰鬥力,的確在我們晉綏軍獨一旅之上,這還是在我們裝備了美械裝備的前提之下,如果雙方的武器裝備處於同一水平,那麼雙方戰鬥力的差距只會更大。”

頓了頓,方立功又道:“何況雙方的兵力也相差十分懸殊。”

吳子強不服氣的道:“可就算讓出地盤,也用不着繳械吧?”

“是啊。”另外幾個團長營長也附和道,“八路軍逼我們繳械,實在欺人太甚。”

“繳械?”楚雲飛冷哼一聲,有句話險些衝口而出,不過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楚雲飛其實很想,如果他們獨一旅換防回到晉西,這批美械百分之百保不住,肯定會被閻長官換給其他部隊。

要知道,他們獨一旅並非閻長官的嫡系。

那麼與其把這批美械交給那些酒囊飯袋,那還不如送給李雲龍他們。

這批美械送給了李雲龍他們,不必懷疑,肯定會用在抗日的戰場上狠狠得打擊日寇,發揮應有的作用。

但是如果給了那些酒囊飯袋就不好了。

沒準會被暗中倒賣給日本人,牟取暴利。

然後日本鬼子就能拿着這些美械裝備反過來殺中國人。

他楚雲飛和李雲龍斗歸斗,背後捅刀子歸背後捅刀子,但是都留有餘地。

無論是他楚雲飛偷襲河源縣城,還是李雲龍假借土匪和馬匪搶他們給養,雙方都沒有真正的下死手,而是都留了餘地。

白了,這就是兩兄弟之間的切磋,點到為止。

但是跟日本人之間的爭鬥就是生死斗,那就得無所不用其極,包括互相支援自己手中趁手的傢伙什。

所以身為一名軍人,身為一名中國人,他楚雲飛寧可把這批美械裝備送給三八六旅,而不是把它們帶回到晉西。

但是這些話沒法跟別人。

當下楚雲飛換了一句辭:“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

話間,旁邊的孫志忽然叫起來:“旅座,八路軍來了!”

楚雲飛、方立功還有吳子強等軍官急抬頭看時,便果然看到大隊八路軍沿着公路向著河源縣城的東門浩浩蕩蕩開過來。

這隊八路軍少也有五千人。

而且隊伍中還有數百匹騾馬。

“立功兄,我們迎迎他們去。”楚雲飛轉身下樓。

方立功和吳子強等軍官雖然滿心不願,卻還是只能跟着楚雲飛下樓。

片刻之後,八路軍便已經來到東門外,領頭的不是別人,赫然就是李雲龍還有王野。

“雲龍兄,王參謀長,我們又見面了。”楚雲飛不行軍禮,像個江湖人抱拳見禮,臉上也是一臉笑意,彷彿雙方之間沒有發生絲毫的不愉快。

李雲龍卻懶洋洋的行了記軍禮,笑道:“見過楚旅長。”

王野則是按照國民革命軍條令,一絲不苟的行了一記軍禮。

“雲龍兄,你我就以兄弟相稱,不以軍職論交。”楚雲飛擺了擺手,上前一步熱情的伸出自己的右手。

“雲飛兄,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李雲龍哈哈一笑,也伸出右手與楚雲飛很用力的握在一起。

楚雲飛道:“雲龍兄,聽前些天,你們三八六旅把喬日升的晉北剿匪軍給滅了?”

“雲飛兄,確實有這麼回事。”李雲龍點點頭,旋即又道,“不過這事是丁偉的新一團乾的,跟我們獨立團沒什麼關係。”

楚雲飛道:“那麼丁團長的部隊在打掃戰場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晉北剿匪軍從我們手中搶走的三百車給養還有美械裝備?”

“喲,這個事我還真不知道。”李雲龍嚴肅的道,“不過雲飛兄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回頭我就給丁偉發電報,如果真有這麼一回事,我一定會督促丁偉這小子把那三百車給養還有那批美械裝備還給你,友軍的作戰物資也拿,不像話。”

看着李雲龍義正詞嚴的話,吳子強等軍官覺得無比荒唐。

今天真是見識了,什麼是睜眼瞎話,這就是睜眼瞎話。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李雲龍一身正義,要替他們晉綏軍獨一旅主持公道。

其實誰他媽不知道,消滅晉北剿匪軍、搶走他們獨一旅的給養還有美械裝備的事,李雲龍也是從頭到尾參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