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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陸沉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位魔師到底做了什麼?

竟然引得這般驚人的動靜?

他駐足不動,遙遙望去。

煙塵如龍,久久不散。

原本沉寂的天命宮,霎時沸反盈天,燈火通明,映得天光大亮。

甚至有數道身影飛掠而起,腳踏虛空。

各個散發著恐怖至極的氣血波動,想必是其他幾脈的首座,飛快地落向摩天峰。

“大晚上讓不讓人睡覺了?”

陸沉在心裡小聲嘀咕。

轉身就回到寢殿。

他還有一堆書沒看完呢。

羽清玄就算把天命宮拆了。

那也不關自己的事兒。

由她去吧。

塌掉一半的摘星樓。

足以抵擋烈烈罡風的無形禁制,已然被轟得七零八落。

羽清玄憑空而立,周身百步之內,風平浪靜。

她抬頭望天,深邃的眼眸透出極為複雜的神色。

其中充斥着震驚疑惑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莫名其妙。

過得片刻,盡數收斂為沉靜。

宛若一口幽潭,無法窺探。

“宮主!”

雪茶小臉慘白,瑟縮着立在一方平台上。

這座耗費巨量財力人力,請動巨子城的大匠建造而成的摘星樓。

原本高聳入雲,有若筆直天峰,顯得恢弘異常。

如今卻好像被天神揮劍斬下,硬生生削去一半。

迴廊樓閣屋宇,都在剎那間就全部破碎。

自高空墜落而下,捲起煙塵如龍。

“本座無礙。”

羽清玄大袖一揮,方圓百里之內,如同刀劍的凜冽罡風登時凝滯,彷彿被鎮壓住了。

“觀天星時出了一些岔子,不必擔心。”

她收回目光,凌空蹈虛,如踩長階,一步一步緩慢走下,來到被居中劈開的平台上。

“除去陸小公子,其他幾脈首座都被驚動,聚在摩天峰下,等待宮主的召見。”

雪茶斷斷續續說道。

她武功不高,不過二境層次,肉身氣血沒有受過徹底洗鍊,自然經不起罡風摧殘。

“讓他們退下吧,本座暫時不想見人,傳完話你自去歇息,服兩顆白陽丹暖一暖身子。”

羽清玄屈指彈動,無形無質的兩縷真氣打入婢女體內,震散寒徹入骨的罡風元氣。

雪茶慘白的面色紅潤了幾分,眼中卻充滿擔憂,欲言又止。

“祖洲六域,敢說能穩壓本座一頭的絕頂之輩,不過一手之數,真正鬥起來,能穩贏而非慘勝者,一人也無。”

羽清玄從容閑適,語氣輕鬆,彷彿陳述事實一般。

“比本座年輕的,不夠強,比本座強幾分的,卻又一個個怕死無比,否則何至於過去這麼久,世間仍只有七重天,未見八重天。”

“縱然歷代祖師死而復生,本座何懼之有?你不必操心。”

“婢子告退。”

雪茶低頭垂首,斂衽行禮。

宮主之前說,要觀天星,測未來,結果弄成這樣。

當真沒什麼事么?

懷着忐忑之心,雪茶下了摘星樓。

只留下羽清玄一人,孑然獨立。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伸出攏在袖子里的右手。

五指張開,掌心之上,赫然出現一道猙獰的裂口。

始終血流不止,無法癒合!

按理來說,以羽清玄七重天的深厚修為。

哪怕肉身粉碎,也能頃刻重新凝聚。

尋常刀劍武功所形成的傷勢,對她來說更是無傷大雅。

可這道彷彿劍痕的猙獰裂口,卻如跗骨之蛆,不斷地消磨血肉,使之難以痊癒。

“出自《天魔秘典》的驚惶劍?二十九代祖師參悟所得的成名絕技?”

羽清玄眉頭緊蹙,充滿疑惑。

她適才觀天星,卻在冥冥之中引來一股莫測氣機。

大意之下,以掌對劍,竟然吃了幾分苦頭。

令她感到最為震驚不解的是這一劍的來歷。

出劍之人,乃是二十九代祖師,聖君所收的唯一弟子,亦是立下天命六脈的那位宮主,曾經上過兵器譜劍者前三甲的世間絕頂。

“以祖師畫像一縷神意為引,漫天星斗為鋒,平時不顯,只待此刻!彷彿早就預料到有今日,一劍橫跨千百年處心積慮是何緣由?”

羽清玄凝視着那道頗有些棘手的劍痕裂口,內心升起猜測:

“我那個好徒弟,他跟二十九祖師有莫大的因果?所以才會引得畫像跌落,牌位震裂?”

儘管此方天地之間,並無輪迴轉世之說。

可縱觀萬古,開出一兩朵相似的花並不奇怪。

這种放在佛門,叫做“宿慧”。

羽清玄感到好奇且不明白的,是二十九代祖師怎麼能猜到。

她會在今夜觀星,從而引得氣機相激,發出這驚天動地的一劍?

無論如何都說不通啊。

“罷了,藉著這個機會領教了二十九代祖師的驚惶絕技,足矣。”

羽清玄淡淡道。

她本來很有繼續探究的興緻。

但眼下不是合適的時機。

四門寶典級武功。

已然耗費全部心神。

羽清玄表面風輕雲淡,實則每日都在入魔邊緣徘徊不定。

倘若有人推上一把,立刻就要墜入萬丈深淵。

再去大費周章動用命星,風險極大。

“本座總會找出你的真實面目。真是好奇啊,究竟什麼樣的來頭才能讓一千八百年前的二十九代祖師,發出這樣的一劍?”

望着驚神宮的方向,羽清玄目光深邃。

久久未動,恍如一尊雕像般。

半柱香左右,無盡虛空好似縮短,沒有任何阻隔。

坐在寢殿內挑燈看書的陸沉,迅速呈現在她的視線當中。

“絕龍山地理志?北地響馬興衰?看這些作甚?”

羽清玄露出詫異的神色,她本來只想瞧上一眼新收的徒弟有何反應,結果卻發現陸沉搜羅了一堆野史雜書。

“喜歡研究歷史?當真奇怪。”

思忖了一會兒,羽清玄毫無所得。

眸光收斂,轉身離去。

這一道劍痕裂口,她至少要耗費百日之功,才能將其抹平。

大業,鳳翔府蘭亭郡。

陸沉結束入定,睜開雙眼。

恰巧,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晨曦透過窗戶,灑進屋內。

“師尊,我已經有計策了。”

他睜開眼睛,好似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