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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憐點點頭,這丫頭姐姐長姐姐短的,語速平和,字字說的清楚,而且敘述得體,難怪藍姐姐喜歡她,一點不比桃韻閣的宮女差,不對不對,是桃韻閣的宮女也未必有她伶俐。前幾日看她還有三分埋怨七分哀愁,今日一看那些愁雲慘霧早已不見蹤影。

“原來是藍姐姐要的東西,這我不方便代收,還請妹妹親自送進去,不過妹妹皇上才剛賜了早膳給幾位皇子,妹妹怕是要到偏殿等等了。”蘇憐知道既然藍夢純有意抬舉瑤瑞,那麼自己就沒有給瑤瑞使絆子的理由,倒不如順水推舟,交下這個丫頭。

瑤瑞聽後沒有動身,而是又行了一個禮說道:“那還要勞煩姐姐帶路。”蘇憐先是一愣然後笑着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的。”蘇憐走在前面引路,瑤瑞腳步輕盈的在身後跟着,路過花園時中廳里幾位皇子的朗聲大笑,引得瑤瑞想起那日在桃園眾人取笑自己的場景,心裡頓時覺得悶得慌。

瑤瑞在蘇憐的引領下進入了偏殿,偏殿裡面不像中廳和主殿那樣華麗貴氣,偏殿的裝飾多是素雅清淡的風格,而且大大的偏殿卻只有一張桌三張椅子,瑤瑞覺得奇怪又不敢問,只能站在原地不動了。

“你現在這裡休息一會兒,藍姐姐估計也快忙完了。”蘇憐還給瑤瑞倒了杯水,瑤瑞謝過之後才敢坐在椅子上休息,看着蘇憐轉身出了門,瑤瑞也放鬆了一點。

瑤瑞將籃子放在桌子上,剛伸手去端水杯,門外就傳來了有些急躁的腳步聲,瑤瑞斜臉望過去,落櫻正順着門縫往裡看。兩人眼神瞬間對上了,落櫻明顯又吃驚有生氣,跺了幾下腳便走了,而瑤瑞則慢悠悠的喝了口水。

落櫻大概以為是哪個王爺或皇子到偏殿休息,才忙的趕上來看看,她這個樣子遲早是要出事的,原先玉瑩至少在人前還不露聲色,然而落櫻卻急躁得很呢。瑤瑞哭不得笑不得,若是現在去提醒落櫻,估計又要挨頓揍。

得了,自掃門前雪吧,這時候只能希望那丫頭哪日自己能清醒。

“哦,已經來了。”

瑤瑞回過神,藍夢純已經端着兩碟點心進了屋,走到桌子前將精緻的小蝶放在瑤瑞面前。瑤瑞對裡面的點心倒是不感興趣,只是這碟上罩着的琉璃蓋子,瑤瑞還第一次看,五顏六色的琉璃蓋子,陽光一照折射出好看的七色光芒。

“怎麼,沒見過?”藍夢純用指甲蓋輕輕敲了敲琉璃蓋子,聲音清脆好聽。瑤瑞笑着點點頭道:“頭一次見,妹妹孤弱寡聞,讓姐姐見笑了。”藍夢純坐在瑤瑞的對面,將琉璃蓋子拿起遞到瑤瑞的手上,瑤瑞顛了顛琉璃蓋子的分量,稀罕的又在陽光下仔細瞧了瞧才不捨得放回去。

“這東西不易做,除了太后宮裡估計也就這有幾個。”

想想也是,若不是極其稀有之物,就憑以前何貴妃的能力,玉華宮怎麼會沒有。瑤瑞看了一眼旁邊不起眼的籃子,才想起來正事。將籃子裡面的香料和香粉,一件件打開給藍夢純過目。

藍夢純雙指拈起一片用桃花瓣碾粉做成的香片,輕輕嗅了一下心情大好的樣子。藍夢純看着瑤瑞笑道:“眼看着就要入冬了,這些香片是要放到手爐里的,給公主們抱着,也能有個好心情。”

瑤瑞此時有點心疼藍夢純,擁有着傾國傾城之貌,卻也只能去侍奉別人,真是委屈了她。比起藍夢純,像自己這樣的女子在後宮中侍奉主子,倒也變得理所應當起來。

“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吩咐瑤瑞就好,瑤瑞竭盡所能。”瑤瑞深知在宮裡說話,要看對方是什麼身份,若是跟自己相同倒是可以誇上幾句,但若是高於自己,那麼便不需要那些天花亂墜的辭藻,因為在她們耳朵里,除了主子的誇獎,別人的讚美都代表着諷刺和挖苦。

“我原以為你這幾日都會歇着。”藍夢純用一雙如清水般雙眸盯着瑤瑞,語氣淡淡的說道。

瑤瑞抿嘴淺笑回道:“這些日子總是歇着,婢子也承受不起啊,時間久了若是別人傳了閑話,怕是讓婉涼和流清姐姐難辦。”藍夢純點點頭:“你倒是有心,知道體貼別人。”瑤瑞心裡清楚,藍夢純對於昨夜的事已經知曉了,不過對於落櫻她不想透露什麼,一是因為對落櫻心裡還有那麼幾分情意在,二是她不願意左右別人的人生,所以她緘口不提。

咚的一聲,門被重物推開,幾個太監抬着院子里才會擺放的大理石棋桌進了屋。

“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嗎?”藍夢純朗聲呵斥,嚇得搬東西的太監愣在了原地,差點沒有把住手中的重物。瑤瑞頭一次見到藍夢純發火,那張漂亮的臉蛋沒了表情,更像是畫中靜止不動的人了。

突然一個黑影擋住了門口照射進來的陽光,瑤瑞看過去,靜王身着一件黑白相間的私服,正帶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走向她們這邊。

瑤瑞愣住了,她頭一次見靜王笑,那種春風拂面的感覺,掃去了即將進入寒冬的枯燥,瑤瑞不由得低下了頭,彷彿靜王的眼神正關切着她一樣,她心裡痒痒的,耳後有了一絲灼熱的感覺。

“哦,本王選擇在這裡下棋,還要請示藍掌事了?”靜王的語氣充滿着挑釁,他漆黑的雙眸映着藍夢純略微抽動的嘴角,在靜王的視野里似乎這屋中只有藍夢純一人。

瑤瑞覺得氣氛不對,從那不知道為何突如其來的少女情懷中醒了過來,瑤瑞站起身雙膝一曲身子一福道:“婢子給靜王請安。”

靜王的眼神從藍夢純的臉上抽回,伸出手來一揮,那幾個太監才得以將重達百斤的大理石棋盤放在地上,幾人又好好地調了調位置才敢離去。瑤瑞的這句話,不僅解決了這尷尬的氛圍,還救了那幾個汗珠子都滾了一地的太監。

“你先退下吧。”藍夢純突然開口讓瑤瑞離開,讓瑤瑞的心裡有了一絲的不滿情緒,畢竟難得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靜王。

“是。”瑤瑞安分的行了禮,慢慢的退出了房間。

瑤瑞退出房間的時候,廖唯正從另一邊走向偏殿,瑤瑞就站在原地等,等到廖唯進了偏殿,心裡的一塊大石頭才算是放下了,瑤瑞也不知道為何,一想到靜王要和藍夢純獨處,心裡就是不痛快。

瑤瑞往桃園走着,路上冬季的到來已然非常的明顯,冷風如同地獄惡羅剎一樣的無情,光禿禿的樹木讓人總是覺得空蕩蕩的,毫無生機。可是瑤瑞只要一想到靜王的笑顏,就如同魚兒在清泉中自由戲耍,那樣的舒服快樂。

瑤瑞輕輕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臉頰,在心裡罵道凈想些沒用的,靜王那身份也是自己能高攀的,有個玉瑩做教訓還不夠。可是不論瑤瑞如何去警告自己,靜王的臉在腦海中依然清晰可見。

推開房門濃郁的桃香與酒香融合在一起飄蕩在房內,瑤瑞只是輕輕的吸了一口,就有了一分甜膩的醉意。

“好香好香,什麼散發出來的味道?”瑤瑞都顧不得跟婉涼回話,便上前問道。

“這就是桃子酒,看給你急的,還真像只想吃桃的猴子。”流清輕輕笑着,點了一下瑤瑞的鼻尖,又道:“昨日皇上讓備出八十八壇桃酒,偏偏多這麼一壇,上次就跟你說了要讓你嘗嘗,想着若是現在不喝,讓人知道咱們這裡還剩下一壇,到時候幾波人來討,咱們左右為難,不如今夜就喝了它,省得日後麻煩。”

瑤瑞開心的點着頭,自己還未曾喝過酒,一直想嘗嘗看。不過流清的話倒是對瑤瑞有個提醒,雖說桃園沒有什麼重活,侍奉主子的時候也少,但是好東西卻不少,來來回回自己也見到過有人來討,這其中的該不該給,該給多少是門學問,若是得空也要跟她倆討教一番。

“姐姐說的是,今日瑤瑞有口福了。”瑤瑞的話音未落,門縫外緩緩飄落的雪花順着風向吹進了屋,瑤瑞不知怎的不由自主的向外走,滿天潔白如玉的雪花飛舞着,落在地面上樹榦上,融化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珠子。

又是一年,自己依然身處在紅牆之中,瑤瑞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在手掌心融化成水。瑤瑞突然有些感傷,覺得自己就像是這雪花,原本有着美麗的形狀,是獨立而唯一,但是卻因為皇宮這個熔爐般的地方,變成眾多水珠中的一滴,直到乾涸。

“在想什麼?”婉涼抬手為瑤瑞披上一件輕薄的斗篷,瑤瑞回過頭有些不好意思,婉涼伸手撣了撣瑤瑞頭上的雪花,笑道:“下雪的時候天氣相反暖和,可是這病都是這時候得的。這件斗篷是我以前的,裡面棉花續的少,你先對付穿着,過幾天棉的宮服送來了,也就用不着了。”

“讓姐姐擔心了,雪景太美,剛才有點情不自禁了。”瑤瑞苦笑道。

婉涼搖搖頭笑道:“跟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每年這時候,我也特別想家,家中還有一位母親,這兩年身子不好,每每想起都要哭上一場。”婉涼說著眼睛就跟着紅了,瑤瑞連忙安慰道:“姐姐要放寬心,姐姐如此宅心仁厚,令尊一定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