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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坐進郭青陽的車裡,田茂生不由感慨萬千,同樣都是農村出來的,人跟人怎麼就不一樣呢。

“陽子,你小子現在不得了啊,咱們班同學裡面,恐怕就數你混的最好了吧?”

郭青陽搖搖頭:“算不了什麼,我這都是用家裡錢買的,自己什麼也不會做,完全就是啃老一族。”

田茂生登時來了興趣,偏頭問道:“那也不錯啊!哎,你們家做什麼生意的,發大財了啊,竟然給你配這麼好的車?”

“沒做生意,就是祖上傳下來一點東西,前段時間賣了點錢,這都是坐吃山空,花光了就沒了。”

“兩百來萬的車說買就買了,怎麼會花的光?”田茂生自然不信郭青陽的話,嘆了一口氣說,“你以前說你們家祖上是地主,我還不相信,現在我信了。那年頭除了地主,誰家裡還能留下什麼好東西來?”

聊了一陣,前面到了一個岔路口,田茂生連忙朝旁邊那條坑坑窪窪的沙土路指了一下,提醒道:

“陽子,走這邊……我靠,這條路還他媽沒修啊?你開慢一點,你這車底盤低,小心刮著了!”

“沒事,走的過去。”

郭青陽卻是沒有怎麼減速,直接拐了過去,隨後副駕駛位置上的田茂生只覺得車身徒然升高了一截,即便已經進入了那坑坑窪窪的沙土路,車身已經明顯有了顛簸感,但卻完全沒有刮著底盤的意思。

“我靠,這豪車就是牛逼啊,竟然還有這能力!嘖嘖嘖嘖,我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時間到了下午三點,接親的車隊總算是到了田茂生大嫂家所在的村子,半路上一掛鞭炮就“噼里啪啦”響了起來,這是告訴新娘家裡,接親的隊伍到了,好讓他們做好準備。

找了個寬敞一些的地方,車隊依次停下來,幫忙的幾個年輕小伙抬着一應事物,當先朝新娘家所在的地方走去,其中最顯眼的就是一掛紅艷艷的百元大鈔。

郭青陽仔細一數,好傢夥,整整十二捆!

都說苗家嫁女要的聘禮比客家人多,郭青陽以前還沒有什麼感覺,現在總算是親身體會了一把,這果然還真是不少!就他所知,他們這邊一般農村結婚,六萬八萬的聘禮就算是很高了,現在才終於知道那根本不算什麼。

眾人走到新娘家前方的土路上,就看到路當中幾張板凳攔得結結實實,兩個一身盛裝的苗族小丫頭分別牽着一條紅綢布的兩端,就這樣橫在道路上,後面是滿滿當當的老老少少,一個個的臉上都是興奮激動的笑容。

郭青陽心道:這個規矩倒是跟客家差不多,接親的人想要過這關,糖果和香煙少不了,最重要的是得有足夠多的紅包,不然就休想從這裡過去。

田家這邊一個主事的老年人手裡提着一隻紅布口袋,滿臉笑容的走上前來,一聲呼喝,就是一把把的東西朝人群扔了過去,一時之間糖果香煙和紅包漫天紛飛,令對面人群整個都沸騰了起來。

趁着對面人群哄搶之時,接親的隊伍這才快步沖了過去,總算是過了這關。

“噼里啪啦……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從另一邊的空地上轟鳴起來,硝煙瀰漫,碎屑四飛。

郭青陽還從來沒有見過苗家婚禮的現場,如今不由好奇的放眼四望而去,只見在場的所有女人,無論老少,都是一個個的穿着盛裝,年紀越大,頭上的布圍子就扎的越高,一個個的滿頭滿脖子都是亮閃閃的銀飾。

這其中,又尤以新娘子最為出彩,一身草綠為底上面綉着各種顏色紋飾的苗族盛服,頭冠乾脆就是通體由白銀打造,脖子上一條閃亮的銀項圈也是格外的巨大。

郭青陽心中腹誹:這樣一套行頭,少說也得好幾斤吧,真是佩服田茂生大嫂頭頸的承重能力,這樣穿戴着兩天時間,一般人非得累死不可。

接下來的事項自有那主事的老年人同新娘子家裡協調,郭青陽等一眾人則是被安排在了一間屋子裡,滿盤子的花生、瓜子和糖果端了上來,大家便開始一邊嗑瓜子一邊聊天起來。

等到了下午四點左右,又是一陣鞭炮轟鳴,隨後院子里一溜兒門板用板凳架了起來,大碗大碗的菜肴依次端上來,這是要正式開席了!

看到這裡,郭青陽的眼中又是一亮:呵,門板席啊!這東西以前也只是聽過而已,今天總算也是親自體會一把了!

如今苗家人操辦紅白喜事,還仍然保留着門板席這個傳統的也不多見了,也得虧田茂生大嫂家裡是在苗區深處,否則郭青陽可能還見不到這種場景。

所謂門板席,同普通宴席區別最大的一點,就是撤人不撤席。

吃完一席,人自散去,然後重新將桌上菜碗填滿,又緊接着安排另外一批人,方便快捷。

之所以有這個傳統,就是因為苗家自古以來十分好客,但凡哪家有個什麼喜事,全村人都會聚攏過來,一起熱熱鬧鬧的吃一頓。並且,在客人們去吃酒的路上,只要碰見了相熟的人,都是可以招呼着一起去吃一頓的!

如此一來,就可以想象前去吃酒的人會有多少了。所以,門板席這樣方便迅捷的開席方式,也就應運而生。

當然,隨着近十年來苗家同客家之間的往來越來越頻繁,這些傳統也就逐漸的開始消亡起來,可以預見的是,再過上一些年,後世的人應該就再也看不到這樣的場面了。

散席之後,年輕人們開始各自圍攏起來,打牌玩麻將,而一群中老年苗家婦女則是統統齊聚在新娘家的堂屋裡,嗓子齊開對起苗歌來,讓郭青陽又是開了一次眼界。

苗家新娘出門,都有趕早不趕晚的傳統,這不,剛過了午夜兩點,躺在大通鋪上才睡了個囫圇覺的郭青陽等人就被叫了起來。

“陽子,走走走,要出發了,我們快到車上去!”

田茂生一把拉過郭青陽,一邊小聲嘀咕着,一邊快步朝外面走去,目標直指停車坪那邊。

“哎哎哎,現在就去車上幹什麼?”郭青陽此刻還有些迷糊,滿臉不解的問道,“這麼熱鬧的場面都還沒有仔細看呢,不忙不忙,先看一會吧。”

田茂生腳步絲毫不停,語氣有些發急的說道:

“快走,看什麼熱鬧,小心待會兒被抹一身的鍋灰,我告訴你啊,那鍋灰裡面可是摻了豬油的,到時候可不容易洗掉。”

“什麼?”郭青陽這才想起,苗家還真有這個傳統,鍋灰抹得越多就越喜慶,他一想到待會兒自己滿身鍋灰的樣子,就嚇得渾身一個激靈,連忙加快了腳步。

郭青陽等幾名司機跑了,但是另幾名幫忙搬嫁妝上車的小夥伴們可就“遭殃”了,一個個的被熱情的苗家阿妹追的雞飛狗跳,到得最後都免不了滿頭滿臉黑漆漆的鍋灰。

這其中,又尤以新郎官田茂興最為悲慘,渾身上下就剩一對眼珠子還露在外面,就連一身嶄新的小西裝都被抹得不成了樣子。

鞭炮聲在夜空里轟鳴起來,車隊的車燈依次亮起,順着來時的路,朝着田茂生家所在的方向,緩緩而去。/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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