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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古稱交趾,其地蠻荒,毒瘴泥沼遍地,民風彪悍,素來好鬥,國內時常動蕩,為求生計,也常常掠劫大宋邊境。

這些安南人就是一群反覆小人,一面向宋朝示好,讓宋朝開了邊市,給他們交易豐富的物資,另一方面卻又小動作不斷。

早在北宋仁宗之時,廣西境內的壯族領儂智高起兵造反,打下了廣西和廣東大部分地區,甚至建立自己的政權,企圖攻打湖南等地,來勢洶洶,着實了得。

儂智高的父親本來是廣源州的官員,後來廣源州讓交趾給佔了,當時交趾接受北宋冊封,國主為交趾郡王,這郡王便封了儂智高之父儂存福為廣源州節度使。

可交趾對百姓壓榨太過苛刻兇狠,儂智高便起兵造反,讓交趾給鎮壓之後,儂智高就奏請大宋,希望內附,與漢人一同生活。

只是當時的大宋並沒有接受,儂智高一不做二不休,乾脆連大宋也反了。

交趾見得儂智高在南方鬧得風雷涌動,也想趁機搞事情,結果宋仁宗派遣狄青領兵南下,非但平叛成功,還把儂智高趕到了大理,最終死在了大理。

交趾也就是現在的安南,他們在邊境攪風攪雨,大宋的軍隊來了,他們就跑,大軍退了,他們就捲土重來,不勝其煩,大宋甚至都不想要這塊地方,不想跟這些人當鄰居玩耍了。

楊璟早知道這些黑猴子的無恥脾性,是以僱傭了江滿漁等頭人麾下的壯族蠻兵之後,便加快了行軍的度。

出了廣西境之後,他們便進入了安南的地界,雖然做足了準備,但軍士們還是苦不堪言。

這地方濕熱難當,蚊蟲毒蛇遍地都是,連那些花草荊棘都讓人不勝其煩,大部分更是了不得的毒物。

此時壯族蠻兵的優勢便體現出來了。

他們沒有太多負重,身上的藤甲很是輕便,這些藤甲乃是用特有的藤條經過燒烤和浸泡之後,再巧手編織而成,非常的輕便,又有非常強大的保護作用。

雖然說不上刀槍不入,但對付安南那些個落後的竹弓竹箭,已經足夠了。

反觀大宋的禁軍,因為穿着鎧甲,負重太大,又憋悶,水土不服,酷熱難當,許多人都病倒在了路上。

楊璟讓他們將鎧甲都脫下,而後用乾淨的泥抹在臉部和腿腳之上,這些泥能夠起到很好的保護作用,防止蚊蟲叮咬等等。

起初這些軍士自然是有心理抵觸的,後來體驗到了這種法子的妙用,才紛紛效仿起來。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情,真正要命的問題終於還是來了,那就是瘧疾!

瘧疾通過蚊蟲叮咬等進行血液傳染,傳播很快,也非常的兇猛,大軍的人口密度太大,傳播起來非常要命。

這些軍士長途跋涉,本來就疲累不堪,染了瘧疾之後,情勢就更加糟糕了。

他們一開始會冷,這叢林裡頭分明悶熱難當,他們的體表就像在蒸籠裡頭一般,身子手腳卻是冰冷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口唇指甲都紺了。

而且他們肌肉酸痛,渾身抖,根本就走不了道,好不容易過了冷期,又開始起熱來!

這叢林本來就悶熱,身子再熱,根本就是一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折磨。

好不容易過了熱期,就會開始大量出汗,整個人都被掏空,變得虛弱無比。

瘧疾乃是野外生存最致命的疾病之一,雖然楊璟已經提前做了防疫,嚴令士卒不得喝生水,只能喝煮過的開水,可仍舊避免不了疫病的生。

此時若是有奎寧之類的抗瘧葯,自是藥到病除,可惜根本就找不到,這奎寧也是植物提取的,可技術有限,即便楊璟能夠找到原材料,也沒辦法提煉那麼多的純凈金雞霜納。

葛長庚已經離開,返回江陵尋找他的老伴兒去了,楊璟身邊雖然有鹿白魚等人協助,但終究力有未逮。

那些個軍醫也沒什麼技術含量,處置外傷還成,內科根本不頂事,古時處置外傷的郎中根本就不算醫生,地位很低,否則誰會到軍隊裡頭行醫。

如此一來,這些事情也就壓在了楊璟的肩上。

還好楊璟留了一手,早早便與葛長庚考慮過這樣的可能性,葛長庚留下了不少方子。

這叢林裡頭固然不缺藥材,可品種不會那麼齊全,也總不能四處亂鑽,為了尋找幾顆草藥而讓毒蛇給咬死。

楊璟看了幾張方子,最終挑選了一個單方來使用。

這單方便是用馬鞭草來治療瘧疾!

馬鞭草遍地都是,這種草像一根馬鞭,長滿了倒刺,扎人也是很疼的,就像蒼耳子一樣,那些倒勾會扎在人的腿腳和身上,而且傷口瘙癢疼痛。

楊璟用了馬鞭草加上柴胡之類的佐葯,總算是控住了疫情,過了富良江之後,才停下來整頓軍伍。

眼看着要到涼山,安南那邊終於派人來迎接大宋的軍隊,帶隊的除了儂池高,還有安南的太尉阮文雄。

安南這地方與古代其他小國一樣,都用漢家的那一套,李氏王朝大力推廣儒學,仿照大宋的科考取士制度,官職也設置三公、三少、太尉、司徒、司空之類的。

早先也已經說過,陳氏王朝之所以能夠取而代之,是因為陳守度讓自家侄兒陳煚,娶了李氏王朝的女王李昭皇,這才將李氏王朝給吞了。

陳煚碌碌無為,只是傀儡罷了,陳守度卻是個厲害人物,為了放置李氏復辟,他便讓所有姓李的,全都改姓了阮,即便到後世,阮姓都是越南第一大姓氏。

這太尉阮文雄在陳氏奪國之時出了大力,掌控着安南很大一部分軍隊,又是陳守度的心腹,今番便上來迎接楊璟的大軍。

阮文雄也是個知兵的,對大宋也保持着警惕,帶了幾千人過來,如何都不願意讓大軍再往南。

只說讓楊璟帶着親隨去見陳朝國主陳煚以及太保陳守度。

這阮文雄約莫五十來歲,黝黑乾瘦,但一雙眼珠子卻如毒蛇猛獸一般兇狠。

儂池高已經徹底淪為帶路黨,沒有什麼話語權,楊璟與阮文雄見面之後,阮文雄便想來個下馬威。

可惜他碰到的卻是楊璟。

楊璟看了看這老兒,便開口朝他說道:“阮太尉,如果本帥的消息不差的話,忽必烈想必已經攻破咸子關、章陽渡和西結、萬劫等多個要塞,只怕如今要堵到國都升龍了吧?”

這升龍就是後來的河內,古往今來可都是安南的中心地帶,因為安南的區域是個南北寬中間窄的地形,建都需要很多考量,這升龍在地理位置上而言,乃是最合適的一個地域了。

楊璟想要跟安南人打交道,又豈會一無所知,早早便讓江滿漁的壯族蠻兵帶着暗察子,將情況打探得一清二楚!

楊璟如此一咋呼,阮文雄果真臉色白,色厲內荏,強作鎮定道。

“楊侯爺本事果然是大,不過這些蒙古蠻子也討不到什麼好處,這煙瘴之地讓他們苦不堪言,即便沒有大宋的支援,他們也遲早會退兵的。”

楊璟見得阮文雄死要面子,也不說破,只是笑了笑道。

“阮將軍所言甚是,就怕陳太保可不是這麼想的呢。”

“若本帥沒猜錯的話,陳朝王爺是不是曾經向蒙古人乞降,希望能夠通過進貢來消除兵災?”

楊璟此言一出,阮文雄雙眸怒睜,但很快就敗下陣來,因為楊璟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竟然全都言中了!

這些內幕可不是探子能夠打聽出來的,楊璟若不是有先知之智,又豈會知曉!

這些情報還真不是暗察子們查到的,早先楊璟倒是從儂池高口中套取了不少消息,但那是一個多月以前,早就滯後了。

楊璟之所以知道,那是因為他前幾日思考藥方之時,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紀錄片。

那個紀錄片是講戰爭年代,遠征軍在野人谷死傷的事情,述說熱帶雨林對軍隊而言是如何的一種噩夢,順便提及了元朝三次入侵越南卻最終鎩羽而歸的歷史資料。

若照着歷史軌跡,忽必烈遠征越南還要過個年,可楊璟在哈爾和林攪得風雨不寧,忽必烈為了拖雷一脈,提早動了侵略,這就是楊璟沒辦法預料的了。

不過楊璟也在想,雖然提前了,但局勢卻是一樣的,忽必烈想怕也會用同樣的戰略。

他其實也不敢確定,這是想咋呼一下阮文雄,這些個地名他是記不住的,前幾日想起之時,才向張長陵以及江滿漁等人詢問,只是覺得這幾個名字有些耳熟,眼下才用了出來。

而且即便是說的時候,楊璟也都含糊其詞,生怕阮文雄聽出差別來。

不過阮文雄乃是安南人,楊璟的大宋官話也有些口音,這些地名本來就都是音譯,聽起來也就似是而非了。

總之楊璟是成功鎮住了阮文雄,因為別人不清楚,阮文雄卻心知肚明!

忽必烈久攻不下,陳朝也是苦不堪言,陳守度便派人議和,願意投降蒙古,提出了“三年一貢”的條件,而作為交換,蒙古即刻退兵,陳朝願意接受蒙古冊封的“安南國王”。

然而忽必烈卻不願退兵,而是讓陳朝投降,讓他們借道北上,攻伐大宋的兩廣路!

連阮文雄都知道警惕楊璟假道伐虢,陳朝對忽必烈的要求必然是拒絕的。

再加上儂池高帶回了大宋的消息,將主帥楊璟吹成了天神一般的存在,更是將火炮塑造成了天雷一般的威猛神器,安南是夾在中間,兩頭都難做人。

可陳守度畢竟是個有腦子的,安南與大宋接壤,可謂一衣帶水,而蒙古卻千里征戰,蒙古人打輸了大不了跑路,他們可跑不了,無論如何,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該投降大宋,而非蒙古!

除非此時蒙古從北面或者西南方向,將大宋打成半死不活,否則他們又豈敢選擇蒙古!

再說了,儂池高帶回來的可不止楊璟的情報,還有安豐軍等大宋邊軍北伐節節勝利的消息!

收復兩淮乃是趙昀的“豐功偉績”,國內歌功頌德,都快吹上天了,儂池高回來這麼一說,陳守度自然知道蒙古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滅掉大宋的。

如此一來,自然也就很容易做出抉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