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笑了笑，卻未應話，只是餘光瞥了眼沈靜儀那邊兒。
老夫人又開口道：“多日不曾出來，還未見過你表兄表嫂吧？”
劉婷芳一雙眸子朝着陳煜看去，奈何後者一點兒回應沒有，只得咬唇，“回外祖母，之前與沈妹……表嫂也是見過幾回的。”
“見過就好，就怕你們不識得，往後也說不上話去。”老夫人笑着說道。
拈着棋子的沈靜儀頓了頓，不待她再想，手上一暖，被陳煜一隻大手包裹住，落下一子。
“休要亂想，安心博弈即可！”他在她耳邊說道。
沈靜儀微微抿唇，勉強彎了彎嘴角。
對面的老太爺拉着眼皮，看似不聞不問，專心落子，可，那眸中一閃而過的微光卻叫人不能忽視。
當天，眾人都在慈溪堂用了飯，過後便再宴息室喝茶，當中有人提及了府中四奶奶有了身子。沈靜儀記得這四奶奶是二房的人，二房的人一向低調處事，這回被拎出來……
想到此，沈靜儀不由地重新審視了下各房的關係。
“回頭讓人給二房的小廚房送點莊子里來的新鮮瓜果過去，馬上端午了，就別吃那些不容易消食的粽子了。”
老夫人吩咐道，二房的四奶奶受寵若驚，忙小聲應下。
“小九媳婦兒，你們也要抓緊，早日給我們國公府誕下嫡子才是。”果然，她的目的是這個。
沈靜儀微微點頭，口中咽下的點心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是，祖母……”她應了聲，心中有些澀澀。
她的身子，似乎……
手中傳來一股力道，她抬眸望去，原是陳煜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道：“莫多想。”
她點點頭，垂下眸子時，餘光瞥到坐在老夫人下首的劉婷芳，四目相對，緩緩移開。
從慈溪堂出來，沈靜儀拉了拉陳煜寬大的袖子，後者回頭，攬着她，“怎的？”
“若是我的身子……當真……”她咬唇，令得陳煜嘆了口氣，“傻瓜！”他道，將攬在懷中。
“你且放心便是，該懷上還是會懷上。”這種事情，應該在他才對。
雖然聽他這麼說，心裡好過了些，可她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
走在路上，他拉着她的手，“倘若，我說倘若我不能誕下嫡子，那，你會納了劉婷芳嗎？”
陳煜頓住，“怎的提到她了，劉家與陳家不過是隔了輩的裙帶罷了，除卻祖母，與陳家並無半點兒瓜葛。劉婷芳只是寄居府中罷了，時候到了，頂多給她擇一門親事，送出去。”
他看到她微垂的眸子，笑了笑，“可是吃醋了？祖母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若不想要，無人可以強塞給我。若是不喜歡見着她，這幾日我就讓三叔做主給她擇門親事，嫁出去。”
“可別了，”沈靜儀撅嘴，“若是真這麼做了，回頭，祖母可不得怨死我。”
“小醋罈子，我有了你便足矣，何須再要他人？”
他見她走得費力，俯身將她攔腰抱起，帶回了院子。
就在他們走後，另一條路上走過來兩人搖着美人扇的婦人，一身穿着芙蓉色繡花的盤扣褙子，下身着一條桃紅色綢裙。挽着堆雲髻，戴着金絲攢珠釵子。
只見她嘴角一斜，對身旁着深綠色撒花褙子，淡紫色馬面裙，一臉平靜的婦人道：“瞧見沒有，咱們這位世子爺，可寶貝着新媳婦兒呢！若是真叫她給誕下嫡子，那咱們的好日子豈不就到頭了？”
陳家祖上可是有令的，但凡嫡系誕下嫡子，府中的一切，八成都歸長房嫡系。
那她們算什麼？
這麼多年的努力，又算什麼？
人都是貪婪的，尤其還是當初國公夫人在的時候，因着身子不好，便已經將權放給她們。
如今已然習慣，再出來個小輩要跟她們搶，擱誰，誰都不願意吧？
有時候，習慣了權利的滋味兒，就不願意撒手了。
聽着她話的婦人眉色淡淡，“新婚燕爾，理當如此。”
這話便惹得那婦人不高興了，“我說四嫂嫂，你甭跟我裝了，都什麼時候了，還跟我來這套，我就不信，你能甘願靠着一個丫頭片子。”
說著，她腰身一扭，搖着扇子離去，立在原地的婦人眼眸未抬，只是輕輕掃了眼陳煜帶着沈靜儀離去的方向，眸色淡淡並不為方才的話所動。
聞香齋里，沈靜儀坐在陳煜的腿上，雙手繞過他的脖頸，聽他說著：“……所以，跟父親一母同胞的兄弟，只有三叔，二叔四叔，五叔六叔皆是妾室所出。之中，六叔是祖父的貴妾所出，只是當初那貴妾身子不好，不久便去了，是以，六叔是長在祖母身邊的。二叔與五叔則無甚特別，乃是出自同一個妾室得肚子，那位早幾年便過世了。”
沈靜儀認真地聽着，察覺到他漏了一個，便問起，“那四房呢？”
“嗯？”沈靜儀不解。
“四房說起來，便要複雜些了，”陳煜攬着她，“其實說起來，四叔應該喚作四堂叔。”
“堂叔？”沈靜儀驚訝，有些不明白了，四房不應該也是老太爺的所出么？
“四叔其實是祖父大哥的兒子，只是……當年大伯祖做錯了些事兒，只留下四叔這一支血脈，是以，祖父才將四叔抱了回來，收作自己的兒子養在府中。”
沈靜儀張了張小嘴兒，“原來如此，那，那位祖伯到底做了什麼？”
“這個不提也罷，總之當初的事情太過複雜，”他捏了捏她的腰身，“因着祖父覺得虧欠他們，是以，在府中，四房與嫡系一般無二。不過，四房一向老實，倒也省心不少，總比五房六房要順眼。”
這個沈靜儀倒是可以理解，畢竟是別人的家，就算收做兒子，那也是隔了層肚皮的了。若是再不低調點兒，只怕難以在府中過下去。
將府中的形勢從新分析了遍之後，沈靜儀發現這會兒容易想通多了。往後便是對上她們，也不至於亂了手腳，沒個準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