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眼模糊中，我看到那邊零零星星，還站著幾個小人兒。那是我們村裡幾個留守的孩子。隔壁鄰居的小孫子，嬸嬸家的小孫子，村長家的孫女最大，已經快要讀小學了，如果早一點被她父母接出去讀書，就不會這麼遭罪。

我痛苦地垂下頭，這班狗孃養的連孩子都不放過！

壓著我肩的壯漢，馬上一隻手抓起我的頭髮，把我的頭向後拉起來，強迫我必須看著前方。

這時，雷雅又出來了。她踱步到人堆旁，又發出她那令人討厭的嘖嘖嘖的聲音。

她轉身，面朝著我，然後說：“年輕人，你現在是不是很恨我呀！這股恨的力量有多大呢？”說完，她還不屑地踢了一腳擋她路的村民癱在地上的手臂。

我恨的咬牙切齒，嗷嗷地叫。聲音從喉嚨裡發出來，由於被人拉住了頭髮，再從腫脹的嘴裡發出來，只有嗚咽的聲音，好像哭一樣。我氣的眼睛充血，惡狠狠地瞪著她。

雷雅走到我跟前，用手捏起我的臉。打腫的臉再被老巫婆的手使勁一捏，那酸爽。我已經顧不得這麼點痛了，使勁晃動腦袋，想狠狠咬她一口。

雷雅抽回手，對著空中拍了拍，說：“玄，來看看我做的可好？”

這時，我被強迫拉著的眼角餘光裡，看到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走進來，走到我前面，我看清楚了，我的心又一次沉到了谷底。

這個人，她是~~~~素素！

突然間，好像所有的力氣都被卸掉了一樣，我無力地癱在椅子上，任憑壯漢拉著我的頭髮，扯著我的頭。

素素走進來，她不止走進來而已。她走向了那些小孩。

~~~~~

“不要，不要，求求你們，放過孩子們吧！放過孩子們，放過孩子們，……”我用盡了所有力量嘟嘟喃喃，聲音不能完全從變形的嘴裡發出來，傳到耳朵裡只有嗚嗚嗚的聲音。

如果說仇恨讓人憤怒，那麼背叛是會讓人絕望的！

我回想起這半年，我和素素雖然沒有很深的交情，但她在百山祖救過我。不管是什麼時代，救命之恩都是很大的恩情，我真拿她當親人一樣相信。

我好後悔沒有聽外婆的話換工作，我好後悔明明知道外婆知道素素，有隱情，我卻選擇了無視。

我好後悔啊，是我的錯，給全村帶來了滅頂之災！

我嘴裡復讀機一樣嘟囔著“不要動孩子，不要動孩子，不要動孩子~~~~~”

素素完全無視我。她走過去，故意挑了鄰居家的小孫子。

剛才我們還一起躲在鄰居家小孫子的石匣裡，一起託著小孩的小腦袋躲避危險。這些情景還歷歷在目，她怎麼忍心對小孫子下手。

素素走過去，指了下小孫子，旁邊的大漢就馬上會意，用電擊槍打醒了孩子。

孩子被打疼了，醒過來捂著手臂哭。他一轉頭看到了地上的血腥場面，馬上嚇得尖叫起來，連話都不會說了，一直跳著躲，一直在尖叫。但是手臂被壯漢抓著，他無處可逃。

雷雅皺起了眉頭，給了大漢一個示意。那大漢伸出大手，捏住孩子的臉，讓他叫不出來。孩子驚恐地呆住了，手腳也停止了撲稜，兩隻手本能地抓住大漢捏他臉的手掌，想把手掌推開。

接下來，一個又一個孩子遭遇了同樣的驚嚇，最後都像小孫子一樣，一個一個被提著排在我面前，孩子們滿臉鼻涕眼淚，眼裡滿滿的驚恐。

一共四個孩子，都是我們村的希望，我們平時都很疼愛他們，寵都來不及寵的寶貝。

我心疼地只聽到自己沒有規律的心跳了，讓我去死好了，放過這些孩子！

我祈求地朝素素嘟囔：“求求你，放過他們！放了他們吧！求求你，求求你，~~~~~~”

素素揮手示意，那些大漢走過來，把孩子們扔在我面前。他們嚇得都爬到我腳邊，一個個緊緊抱住我的腿，或者抱著我的手，縮起來。又因為我後面還有一個可怕的大漢，他們又不敢往我後面躲，只能全部縮在我腿前面。

他們嚇得在發抖，顫抖的感覺從緊緊抓著我腳和手的小手上傳遞過來。

如果要在平時，他們看見我被揍成豬臉的樣子，一定會使勁嘲笑我。現在他們被更可怕的東西嚇到了，而即使知道我都自身難保，他們還只能拿我當唯一的依靠，緊緊貼著我。

我好無能為力啊！

我真沒用！

我怎麼不去死！！！！

該死的是我......

我的頭髮被拉著，仰面朝上。喉嚨裡只能咕嚕咕嚕發聲，不停地嘟囔：“放了孩子！放了孩子！放了孩子！~~~~~~”

雷雅這個老巫婆又有話說了：“道別完了嗎？他們什麼都不懂，留著有什麼用！”

我憤怒地用眼角餘光瞪著她，眼睛裡都要冒火了！但她顯然不是對著我，這話是說給素素聽的。素素在我視野以外，我看不到她現在什麼表情，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幫雷雅。

老巫婆又開口了，聽到她憤憤地說：“玄，你忘了曾經他們是怎麼對待你們的嗎？就算你們按他們要求拼盡所有保住他們，作為交換隻是想保留下來的希望，也是隻有這麼點大的孩子們。可那些忘恩負義的垃圾們利用完你們，結果又怎麼對待你們和孩子們呢？

是吧，記憶深刻，想忘也忘不了吧！”

孩子們更緊張地縮起來，但是沒用，很快，他們就被那些彪形大漢像小雞一樣拎起來，從我手上，腿上扯走了。

他們害怕地大哭大叫，手腳亂舞，然後一個個丟在那堆村民堆裡，響起了4聲槍響，之後一切都安靜了。

大漢放開了我的頭髮，我看到那邊的血慢慢淌過來。他們解除了綁住我手腳的繩子，然後都撤走了。

我癱倒在地上，想爬過去，一伸手，按了一手掌的血。手上沾滿那種滑膩膩的，冰冷冷的液體，寒冷通過手掌一下扎進我心裡，扎透了，要死了。

就讓我也和他們一起去吧......

然後我手上的力量消失，撐不住身體，一陣失重，直接摔在了血水裡，腦子裡一片黑暗，視線裡一片血紅。

......

我到死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我的人生要經歷這些，只想做個普通人也這麼難嗎？現在內卷降維打擊到我們普通人群裡啦？

我只想躺平啊，也這麼難。

迷迷糊糊中，我的耳邊似乎響起一陣嘈雜聲，然後又慢慢安靜下來，聽到有人在大叫：“9號！9號！9號！9號！......”

我感覺很累，很累，很累，很累……然後周圍又恢復了安靜。

......

……

“小張！小張，醒醒！”

聽到有人在叫，好像在叫我。

“小張！小張！你這熊孩子，快醒醒！”

好像是雙姐的聲音。

“夠了啊！薩沙已經檢查過了，別裝睡了，快醒醒！”

什麼？薩沙！他和雙姐！

我努力想掙開眼睛，做不到呀，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小張，我已經叫了半個小時了，過分了啊！再不醒來要扣工資啊！”

我努努力，掙開了一隻眼，看到了雙姐貼近我的臉在拍。她看到我醒了，長吁一口氣，說：“可算是醒了，果然扣錢最有效。”

我忙應聲：“別！”

我發現自己好像躺在一個狹窄的坑裡。這時雙姐後退一步，然後我看到薩沙和秦博一左一右站我旁邊，伸手把我拉了起來。坑裡有液體，一出坑，我就冷得直髮抖。

雙姐出去了下，等他們把我擦乾換了乾衣服後再進來。我們四個坐在或躺在火堆邊，嗯，是我躺著，我太虛弱了。等到我恢復了點元氣，雙姐開始告訴我最近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