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恐地掙紮起來,想擺脫她的手。她退後一步,看著我在地上瘋了一樣手腳亂蹬亂擺。等我累癱動不起來了,她冷冷地來一句:“不想過來看看這裡面是誰嗎?”
是誰?這裡面竟然有人?有一下子,我都覺得自己死機了。我機械地不停地搖頭。不想看,真的,裡面是誰都和我無關,我不想知道,一點兒都不想。
她暴躁地走過來,單手一把抓住我的上臂,往石匣子的方向拖。我半個身體懸空,被快速地拖動。雖然我現在瘦了很多,但還是有一百五的。能這麼拖我,她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我驚恐地看著她。
拖到石匣子旁,她把我一摔,踢了我一腳。我戰戰兢兢地扶著石匣子站起來,往裡面看了一眼。
我看到了絕對想不到的人,我自己!!!
我難以置信地再仔細看了又看。確定,那石匣子裡泡在暗紅色液體裡的人,就是我。頓時,我感覺不知所措,渾身無力癱坐在石匣子旁。
外面傳來嘈雜聲,越來越近,似乎有一大班人往這裡來。“哐”的一聲,倉庫的門被粗暴地撞開,一夥青壯年衝了進來。他們個個臉色難看,有些個嘴裡罵罵咧咧。
這些人都是在外工作的村民,平時不常回來。是不是發生什麼島上老老小小解決不了的大事,驚動大家回來。
他們快速衝著石匣子而來,我站起來,走過去想問問他們發生什麼事了。他們卻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不對,他們看不見我。我眼看他們快速地直接衝著我而來,眼看要撞上了,我伸手向前一擋,卻什麼都摸不到。所有人直接穿透我而過,衝到了石匣子前。
可他們卻能看到那個自稱素素的人。他們停在石匣子邊兇狠地問素素:“人呢?”素素指了指裡面。幾個人低頭看了一眼,伸手一把撈來起我往外拖。
我冷得直哆嗦,睜開眼時看到被村民團團圍住。鄰居嬸嬸幫我披了條被單,我還是很冷。我問她:“阿嬸,怎麼啦?”她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轉身退到一圈村民中。我看了下四周,村民幾乎都到齊了,平時只有過年才有的整齊。
領居嬸嬸的兒媳看著我,尖酸地說:“趕緊趕走這倆禍害!”我愣了,什麼意思?嬸嬸拉了下她兒媳的手,想讓她別說了。她兒媳厭惡地甩開嬸嬸的手,繼續尖著嗓子說:“這次是你們婆孫運氣好!多虧了素素,我們家的老老小小沒出大問題。要是他們有一點點損傷,我可饒不了你們!趕緊滾,別來禍害我們村!”
他們是在說我和外婆嗎?我抬眼四下搜索,沒有看到外婆的身影。她不會有事吧,我很擔心。我四下看,也沒找到素素。
押著我的人像是村長的兒子四哥,他接了個電話,然後一把拉起我,推搡著我往外走。幾個人從倉庫裡拖出那隻石匣子,連著裡面的液體一起抬到拖車上拉起就走。石匣子被包了幾層薄膜,以免液體晃出來。
他們一夥人拖著我往海邊走,大白天的太陽曬著,他們的臉上都冒汗了,我卻覺得很冷。
遠遠地,我看到海邊沙灘上密密麻麻散佈著幾十口這樣的石匣子,黑黢黢的特別顯眼。
這是怎麼回事?
四哥把我帶到沙灘上,丟給早就等在那的外婆。老村長和幾個老人家陪在外婆旁,責怪四哥的做法太失禮。
四哥憤怒地懟老村長他們:“你們老糊塗了嗎?他們差點害得我們村滅絕了。要不是素素幫忙,現在我在給你們辦後事。”
老村長說:“阿竹婆畢竟救過我們全村人的命,我們要感恩的。”
四哥繼續咆哮:“救,你們管這叫救?泡裡面一百多年和死了有什麼區別。太太爺爺,醒醒吧。救我們的人是素素,不是這兩個禍害。沒有素素幫忙,我們村還承受著一百多年的詛咒。”
我聽著莫名其妙的對話,什麼泡一百多年?難道他不是四哥?
這個長得很像四哥的人一揮手,他們開始往駁船上一個一個搬石匣子,遠處停著一艘遠洋捕魚船。駁船來來回回直到所有的石匣子都搬到漁船上。駁船最後一次開回來了,停在了不遠處。
那個人走過來,拖著我往駁船走。外婆跟了上來,老村長也跟上來。到了船邊,那個人不讓老村長上駁船,又吵起來了。
老村長說:“孩子呀,咱不能做事做太絕。阿竹婆幫過我們的,放過他們吧。讓他們離開永遠別再回來可以嗎?”
那個人攔著老村長,說:“太太爺爺,您別為難我了。我也是為了大家好!這種事情,我不想再發生一次。”
老村長硬要擠上來,說:“讓我上去,讓我上去。事情別做太絕,會招報應的。”
那人輕蔑地哼一聲:“報應,我們無辜受牽連,怎麼就招報應了。他們婆孫害我們害得不夠慘嗎?太太爺爺,看清楚,他們和我們不一樣,他們就是禍害。”
最終,老村長沒能上船,駁船帶著我和外婆到了那艘遠洋漁船。我們被帶到艙底,現在沒有魚,沒開製冷。這裡還放了所有運過來的石匣子,一個個黑黢黢的長方盒,在黑暗中顯得這裡陰森森的。
他們把艙蓋關了,只有微弱光通過蓋不嚴的頂棚漏進來,沒關保溫的,沒想把我們悶死。我披著被單冷得發抖著擠到外婆身邊。
船應該開出來了,不知道要開往哪裡,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對我們怎麼樣。我問外婆怕嗎?外婆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