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启时》 灰瓦楞纸

等我坐定後,素素開始講:“很久很久以前,在北極的巨大陸地上有一個很發達的文明。”

“等等,等等,北極不是一片大洋嗎?叫北冰洋。”我忍不住打斷素素,插了一句。“您~這講的~不是咱們地球上的故事吧?”

素素笑笑,沒解釋,繼續她的故事:“那時的人很長壽,很聰明,頭骨很長,使頭部看起來像戴了個橄欖球型的帽子。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分工,不太多的人口,充足的物質,社會次序井然有序。人們在漫長的歲月裡發揮自己的才華創造各種東西。

唯一的遺憾是生育難題,平等的權利,漫長的生命,胎兒與母體相比比例過大等生理結構造成的生育創傷,種種原因使人們並不熱衷於生養下一代。人們想以科技力量幫自己生育下一代。

創造生命是一項異常艱鉅的工程,即使是那些長壽的聖人,也經歷了好幾代人的時光。

人們以自己的遺傳物質為模板,耗費很多物質和能源,卻始終不能完全依靠機器繁殖與他們一模一樣長壽聰明的後代。於是他們轉而改造一些存活下來的試驗品,僅打造適宜孕育新一代的生物代孕環境,這比完全創造自身要容易的多。”

我問:“遠古時期搞替代生殖黑科技嗎?那母體是什麼?”

素素沒理會我的問題,繼續:“剛開始只是一些功能性的生物組織,又經過幾代人的不斷完善,他們創造了一個新物種,這些新物種的主要作用就是幫助他們繁殖。利用這項技術,人口有了極大提高,但是也產生了很多沒能完全表達的子代,與他們相比簡直就是弱智。

經過篩選後,這些不一樣的後代被分送到其他地方從事一些低難度工作,比如種植,採礦等,然後定期派人去取回收穫的物質。

很快,得益於新技術,增加了更多的人口和勞動力來收穫各地的物質,聖地發展得更加先進。人們改造了一個巨大的衛星反射陽光照亮冬季漫長的黑夜。同時也給地球帶來了更多熱量,即使在兩極地區,氣候都很適宜生物生存,地球上一片生機勃勃。

長久的安定和富足,人們過得非常愜意,發展了各種藝術,技巧,工具,維護衛星,修建城邦等等工作多數有特定技能的家族掌管,呈世襲狀。

長久的安定一定形式上麻痺了人們的思想,也或許是這批人活得太久太安定,忽略了對變化的敏感性。直到很久很久之後,人們發覺天氣變得越來越熱,開始熱得讓人難以忍受。人們開始找原因,很快驚恐地發現那顆照亮極夜的衛星,看起來比以前大了一倍。

所有人緊張地行動起來,推算出這顆衛星可能會被地球引力吸引下來,很快將砸向他們生活的城市。經過精密演算,即使高科技如他們,依然無力對抗衛星砸向地球的現實。

在這個時刻來臨之前,管理者組織很快討論出應對方案,那就是放棄這塊地區,另建家園。

由於技術者組織推算出衛星可能和他們的城市密切接觸,如果放任不管,可能整個星球都會被砸分裂,變成不適宜生存的地方。

這次管理者組織不可能那麼安心一走了之了,他們召集了技術者組織的幾個領導者,共同商議應對方案。

有文明的地方一定會有階級存在,客觀存在的人與人之間的不同,不經意間已經將大家劃分在不同的領域。

這次管理者組織得依靠技術者組織的科技力量抵禦這場災難,保住這顆星球,他們才有可能在其他地方重建文明。當然,明面上一定會以冠冕堂皇的高尚理由,犧牲掉一部分的人,不管他們願意還是不願意。

抵抗這種毀天滅地的災難需要解決兩大難點:

1、製造避難所,帶著必要的人和物儘快離開危險之地,保存文明存續的基礎。

2、在疑似相撞區域,部署所有的爆炸物,最好能在衛星未接觸到地殼面時就靠爆炸衝擊力改變軌道,與地球擦身而過。當然這種理想狀態很難控制。

顯示,優先離開的機會,管理者組織會留給自己,卻以各種理由需要絕大多數的技術者堅守陣地和這座城市同歸於盡。

為了安撫留下來的人,他們提出造基因瓶,用玉質材料製作的小瓶,保留每一位留下來的技術人員的遺傳物質,等災難過後,再利用克隆技術讓他們復活。

困難時刻,經過某些擅長宣傳的組織渲染,大多數人的心理都被催眠成要於同這座城市同生共死。這突然間需要打造很多設備,急需很多物質,但勞動力急缺。

管理層想到了儘快補充勞動力的辦法,就是動用這些年來散佈在各地的再造人,挑選其中精明能幹的類型,趕緊加入趕工大軍。

技術者組織負責挑選和培訓這些再造人。緊趕慢趕,在大限即將來領前,末日的逃生救生艙也只完成了計劃的一小部分,帶不走所有管理者許諾要帶走的人員。

遺傳物質收集也只完成了大部分,保存不了所有文明的基因記憶。

越等越焦急的管理者組織擅自挑選對他們有利的人員和文明記憶,在計劃登船時間前悄悄溜走了。當留下的技術者組織發現自己被騙時,已經太遲了。

完工的末日救生艙一艘不剩,如按原計劃打造飛行模式的末日救生艙,時間已經來不及。

逼上絕路的他們馬上將剩餘半成品的末日救生艙進行改造,以最快的速度,打造末日救生艙牢固度,希望到時這些末日救生艙能儘量成為他們最後時刻的避難所。

再造人原本就是技術者創造出來的,他們對技術者組織無比信任,毫無怨言地駐守在各自崗位。那時他們還沒有生死的概念,克隆技術和基因記憶讓他們錯覺自己與創造者一樣生生不息。

可是即使留守的人們拼命趕工,生產的爆炸物,能量遠遠達不到與這顆巨型衛星相抗衡的地步。

技術者組織深感絕望。他們再三考慮,破釜沉舟,在相撞軌跡線的城市區域,在垂直衝撞軌跡線區域裡,平行佈置了幾條地殼共振裝置,動用了這座城市所有能利用的資源,打算以最大功率引爆火山來抗衡碰撞的衝擊力。

這是項巨大的工程,幾乎要在碰撞的同時引爆橫跨整塊大陸的無數個共振裝置,而引爆裝置的人員幾乎沒有機會存活。這麼精準的技術活,還必須由技術者親自來做。在啟動的同時,需要巨大的能量供給,這需要很多很多的人在這段時間裡給無數共振器持續提供能量,他們也沒有機會逃離。

相撞時刻越來越接近時,氣候已經變得不適宜生存,反射的陽光太多,氣溫上升的很快,很多人扛不住高溫,死掉了。

技術者組織的領導者原計劃將老弱小送進末日救生艙,讓他們帶儘量多的基因瓶先行離開,保留好文明種子。剩下的人穿好防護,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但是,所有的老人和體弱者都堅決留下來做最後的開火者,他們不想擠佔稀缺的救生艙空間,認為他們更值得去做最後那一步工作。

最後被送進末日救生艙的全部是小孩,每個艙由一名帶路的再造人照顧,同時也將玉瓶保留的文明記憶儘量多地放進救生艙帶走。

這顆衛星終於來了,如山壓頂,人們啟動所有的爆炸裝置,大陸變成了沖天火柱,釋放的地下熱量像氣墊一樣頂向衛星。無奈衛星很大很大,在火的氣墊中,它還是削去了整片文明大陸。但它與地球表面稍接觸,擦肩而過,擦去了整片文明大陸,再逐漸遠離地球而行。

巨大的碰撞砸裂了北美大陸的北段,撞擊和引爆的火山帶將歐亞大陸和北美大陸向低緯度推出,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並引發了全球性的高位大海嘯,振盪往復,使得滔天洪水將全球範圍的絕大多數的陸地洗刷了好幾回,導致大部分陸地生物的滅絕。只有海拔特別高的高山等特殊環境使一些物種得以保留。”

素素的故事聽著和我以往課堂學習的理論完全不同。我們學習的大陸板塊理論不是說幾大陸地漂來漂去,分分合合嗎?

我以為這是秦教授課題組的地質研究新理論,覺得挺新穎,忍不住問了句:“我們上學時學過大陸板塊理論,聽你的故事,好像沒板塊什麼事呀。難道是歐亞大陸南下擠壓印度大陸才形成的喜瑪亞拉山系?”

素素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質疑我的理解能力。聽個故事,故事的主題思想沒聽過去,腦子裡在想什麼呢?

她只好嘆了口氣,先給我解釋下:“印度大陸是比較薄的板塊,相對比較,歐亞大陸巨大巨厚。現在各種假說多是片面的假設,印度大陸從南半球急速漂到北半球就為了和歐亞大陸密切接觸?一個漂移過來的薄大陸靠什麼力量漂地飛快,還越過赤道?怎麼向下插入深厚的巨大歐亞大陸,從汪洋大海里翹起一排世界高峰?喜馬拉雅山脈的整體是向南凸出的。只有擠壓出力的一方才會向被擠壓的方向凸出來。當然我說的也是一種可能的假設。”

我繼續好奇地問:“我彷彿覺得,你在說曾經月亮掉下來擦身而過,難道月海就是當初摩擦的印記?然後將北極擦出了一個大坑,滅掉了一個超級文明?”

素素沒有正面回答我,說:“哎呦,腦洞挺大啊?想起什麼來了嗎?說說看。”

她這麼一本正經得要我說,我哪知道什麼呀,忙說:“我瞎猜的,瞎猜的。隔行如隔山,隔山,你們的專業,我真不懂。不懂不懂,不懂,我就聽聽,聽故事挺好。”

素素繼續講她的故事:“在災難發生前,技術者組織提前將需要保護的人送進改裝的末日救生艙,這類末日救生艙來不及安裝動力裝置,只能儘量保證外壁堅固,希望能在巨大破壞來領時,讓儘可能多的人能生存下來。

組織者考慮到這些末日救生艙可能會漂到各地,他們讓從各地徵集過來的再造人中的帶路者進到這些需要特別照顧的末日救生艙中。萬一有幸存下來,這些帶路者可以幫助末日救生艙裡的人找到安全的生存地方。

人員分配完畢,末日救生艙關閉,等待著最後時刻到來。”說到這裡,素素盯著我看了一眼。

我回望過去,看進她褐色虹膜內的瞳孔,心猛一驚,好像掉進了一個黑洞一樣,腦子宕機了。我感覺到一陣虛空,周身懸浮在一片黑暗中,被無助及恐慌淹沒,像溺水窒息一樣難受。

我聽到素素叫了一下,回過神來,彷彿已經窒息掙扎了很久,其實身體只是定住了那麼一兩秒,一閃而過的感覺。我深感不適,說先回去休息下,暈乎乎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