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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徐玫一直沒有問。

她知道,莫仁並不喜歡在“假設”的前提下去做選擇。

之前,寒冰什麼時候蘇醒,醒了之後會是一種怎樣的態度,又能否有能力帶人離開,這些都未確定之下,她向莫仁問出這樣的問題,幾乎毫無意義,那又為什麼要問呢?

再一個,是天資的問題。

徐玫模糊地知道,一個人能否修道,修道之後同等條件下進步的快慢,也就是通常說的“資質”,是十分重要的。洪光道長已經肯定了她是一個“好苗子”,那莫仁又是怎樣的呢?洪光道長也見過莫仁,卻沒有給出過任何表示。若是莫仁天資不好,她問他是否願意一起離去,豈非是存心險惡,故意傷人!

但此時,寒冰卻已經肯定了莫仁的資質。

所以,徐玫就問了。

莫仁與徐玫對視,看着她眼底的真誠,和其中些許的緊張,點頭答應許諾離開的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卻被僅存的一些理智在最後的時刻壓了下去,緩緩道:“我需要再斟酌一番,才能做出決定。”

話語十分沉重。

徐玫恍惚了一下,點頭道:“嗯,你有了決定,告訴我一聲。”

聽到這樣的答案,徐玫心底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思。酸澀失落,肯定是有一點兒的。畢竟,怎麼說呢,她向他問出了話,就如同一個邀請,更是表明了自己的心,自然希望聽到肯定的答案。但又一想,他若是立即就應下來,毫不考慮,說“上刀山下火海”毫不猶豫,這般濃烈炙熱的表達且不論真假,但卻實在是到了失去理智失去自我的地步……若是真聽到這樣的答案,她恐怕也不會高興多久的。

這麼一想,莫仁極其慎重地說要“斟酌”,這才是附和她期望看到的態度。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一旦做出了選擇,無論是哪一種,都是理智的,也都是他負責任的選擇。而對於她來說,也不會覺得遺憾吧。

再說,莫仁如今身居高位關乎很大,又怎麼輕言“離開”。就是她當年,在洪光道長發話的時候,不也是沒有立即啟程嗎?

徐玫目送着太陽從西方墜落,天空只剩一層薄薄的青白色,轉頭,寒冰周圍的那些絲絲月華已經清晰可見……她輕聲開口道:“莫仁,你說,今夜會不會依舊會有幽藍天象?”

莫仁搖搖頭:“難說。”

但他決定等着,等到明天中午才離開。他有許多問題,想要問那個寒冰。雖然他總說自己記不得了,亦或是沒關注過。

若是那幽藍天象再來,寒冰恢復的必定要快多了。徐玫心想。

她卻沒有與莫仁討論這一點。

篝火升了起來。

徐玫同莫仁對面篝火坐着,一邊用餐,談論着時局,偶爾抬頭看一下頭頂上靜寂悠遠的夜空。月亮似乎格外明亮一些。星辰彷彿更近了,像是就掛在頭頂一樣。

……

元城。

白天的炎熱終於過去,月亮升起來,高居樓台之上,看着漫天星辰,迎着輕柔的風,彷彿也有了些夜涼如水的感覺。

這一日,除了夏長淵常駐元城居於府中外,時常在外忙碌不歸的徐夫人和徐立前徐惠也難得在同一天回到了府中。因為徐夫人回來的時候已經快是黃昏,且月夜清涼更適合團聚敘話,是以夏長淵便選擇了這露台之上擺下了瓜果茶點。

“只差玫兒了。”夏長淵抿了一口沁涼的果酒,眼中生出些懷念,嗔道:“沒想到,那丫頭如今比我這個曾經五柳居士更要洒脫,說想要看北國風光,就真的一路過去了。眼下又被草原美景迷住,怕沒個一年半載,不會迴轉了。”

夏長淵已經適應了如今的生活,對自己的身份很是滿意。且因為聚的多了,在兒女面前,話語也多了起來。不再像從前在姑蘇之時,他坐在梧桐苑裡,在妻子兒女面前,更像是個矜持旁觀的客人一般。

“玫兒那樣懶散的性子,我反正是學不來的。”徐惠笑着道:“我們一個個都忙的什麼似的,她就知道多懶,一點兒都不知道替我們分憂呢。”

“就是雅兒,都比她懂事多了。”

徐大太太李氏撇下徐大老爺,留著兒女們奔赴徐元,看到徐元蓬勃發展之後,就再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兩個兒子,徐立明被安排給徐立前做了一段副手之後,就接下了徐立前身上所管的道路橋樑這一攤子,有了官職,只是官職不高,因為他才來,資歷太淺太淺;徐立復年紀還小,仍在讀書;兩個女兒,徐清已經出嫁到了松江,徐雅跟來了,跟在徐惠身後,很快忙碌起來。

李氏很懂進退。

她看出了如今的徐元再不同曾經的姑蘇徐氏,所以只是在徐府住了一陣之後,就主動地買了個宅子略作布置,領著兒女們搬了出去。估計也是她教訓了徐雅。如今的徐雅再不與徐惠爭鋒不說,處處捧着徐惠,完全成了徐惠的小跟班一樣。

“惠兒,你這麼說,就是欺負玫兒不在這裡不能跟你爭辯了。”徐立前替徐玫不平,道:“這些年,玫兒看似懶散,但立下的大功勞卻是一點兒也不少!就像這一次……”

“行了。”徐夫人打斷徐立前的話,淡淡地道:“玫兒性子懶散,不耐俗務,記不記功勞的,她哪裡會在乎。”

“那的確。”徐立前點頭附和道。

徐惠咬了咬唇,俏臉閃過一絲陰鬱。只是在月夜之下,燈火不明,誰也沒有留意到。

“不過,母親,玫兒是真的又立功了,不是嗎?”徐立前卻仍舊替徐玫說話,眼中有興奮之色,道:“您知道讓她查一下一筆有些異常的訂單諮詢,她愣是在端短時間之內,給大康爆出了大案子!眼下,康帝昏迷,大康雖然沒有同之前渤海國一樣爆發內亂,但也暗潮湧動,無力南下了!”

“更神奇的是,她人在上京城,竟然能碰到兩次天降異象!寒潮詛咒,幾乎弄得大康人心崩潰了!”

徐立前從前是站在大夏立場上的,如今當然就是站在大宣立場上的。大宣得了巨大的好處,他當然高興的很。

徐惠咬了咬唇,道:“大兄,不是說,這些動蕩變故,和玫兒關係並不大嗎?難道我們得到的消息不一樣?”

“惠兒,你沒懂我的意思。”徐立前笑着解釋道:“之前在渤海國,玫兒也就是殺了一個人而已,但緊跟着的就是渤海國形勢大變,你能說那些都與玫兒沒關係?”

“你看這一次,安王偷糧釀酒恐怕不是一日兩日了,大康國內也不是沒有人知道這一點……但玫兒去了,稍微弄了點兒手段讓這一點曝光了,不是才有了後來的許多事情?”

“就別的不說,只說‘恰逢其會’這一點,就格外神奇。”徐立前笑着道:“是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