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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從容的走在勤政殿偏殿前的廣場上。腳踏平磚,神情平靜。一襲水藍色的瀾衫。

數不盡身穿紅色戰袍的周軍將士追隨在賈環身後,簇擁着他。彷彿奔騰的火焰,自廣場正中,蔓延而來!

這是怎麼樣的一種力量?

如此這般的摧枯拉朽!

賈環出現在京師,步軍營瞬間倒戈。局勢逆轉!

招降、勸說步軍營,大學士曾縉,殷鵬做不到。沒有執掌過兵權的宰輔,在軍中沒有威信。

皇后,太子,長公主寧瀟做不到。只有皇帝才算是金口玉言!說出話的不能改。

北靜王,石光珠,新城王沈澄,西平郡王做不到。他們的威望不足以消除步軍營士卒們的疑慮、迷惑。

步軍營被“挾裹”着以“清君側”的口號進攻大明宮,大部分士卒都以為他們是為永興天子的死討一個說法。然而,擊潰殿前侍衛司、和京營交戰,他們的立場,說的清楚嗎?他們的罪過,能得到寬恕嗎?

唯有賈環!

賈環當年在西域,橫掃萬里,在軍中威信極高。使使君之威,如故唐安西節度使,殺敵大將如殺一雞,殺敵酋如殺一羊耳。

永興初年,軍中興講武堂。賈環為籌備者,擔任老師。講武堂前四期的將校,都可自稱是他的學生。

這些年,賈環退居金陵,推動資本主義萌芽,推動工業革命的開始,朝堂政務盡歸齊中堂,但是,他在軍中的影響力,從來就沒有消失過!他的故舊,在高位。他的事迹,在軍中流傳!

我不在江湖,江湖有我的傳說。

如此種種,方有此刻的威勢!就像是黑壓壓,厚重的雲層中,響起的驚雷,刺破蒼穹!就像是,白雪皚皚覆蓋著大地,以炙熱的陽光將其消融!又比如,鋼刀切開豆腐塊!

賈環緩步走上偏殿前的台階。拿着刀槍的士卒,將校們簇擁着他。他的容貌,偏殿中的眾人已經能看清楚。

“鏘!”

偏殿的台階之上,殿門口的錦衣衛們看着走上前來的賈環,紛紛刀槍入鞘,向賈環行軍禮,齊聲道:“參見賈學士。”不少人聲音帶着激動。

國朝的軍禮,抬頭挺胸,以右大臂貼緊側胸,小臂彎向左肩內側,指尖觸及靠近脖子的鎖骨部分。寓意是:右衽之道,漢統至上。

“諸位將士辛苦了!”賈環聲音平和的說道,伸手示意錦衣衛校尉們免禮,踏入勤政殿偏殿中。

錦衣衛指揮使張輅,新月衛指揮使秦弘圖,南京守備司守備楊大眼,步軍營千總林司簇擁着賈環。

他身後,是紅色的海洋,是升起的朝陽。時值永興十一年二月初九,上午九時許。金色的陽光,渲染着他的衣袍!

在賈環出現在廣場上的一瞬間,偏殿中近乎全部的人都站起來。而等賈環走進偏殿中,時間彷彿停止。

正在站在殿中,不久前還意氣風發的問文武百官,皇族:誰贊成,誰反對的戶部尚書彭世俊,呆若木雞。艱難的轉身,看着殿門口的賈環。

賈環怎麼會在這裡?

這次政變,天時地利人和。天時,永興天子去世,且國朝軍中雙壁,沈遷,張四水都因邊疆戰事而率軍離開京城。地利:賈環在金陵,對京中之事,鞭長莫及。人和則不必多說。他有盟友。

然而,此刻,怎麼說?

彭世俊只感覺到脊椎血管里的血,陣陣的上涌,頭皮一陣陣的發麻。被打臉什麼的,都只是小事。他可能會死!

大學士蕭丕腳下有一灘水,和摔碎的茶杯。自政變以來,他一直都表現的非常的從容。他有底氣的!他在永興二年就是宰輔,當然要有宰輔氣度。

此時,他卻難以淡定。因為京營對政變有所準備,他心中隱隱的擔憂着。不想此刻,擔憂成真。而且是最壞的結果!

逼宮之時,他們開出的條件,可以流放太子等人至澳洲。他心中知道,那是權宜之計,後面,肯定會有“意外出”現!但是,賈環做事的風格,可比他們的“委婉”要猛烈得多。

今日之事,必將血流成河!他怕是難以倖免!

占城候此時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沉的臉色,還有畏懼!他並不敢看賈環。當日賈環為拉攏新武勛集團,和他面對面的談過。賈環履行了諾言,而他則是背叛!

同時,占城候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着。

他們做了什麼事呢?從政治大局上來說,他們是起兵政變!而從私人感情上來說呢?他們趁着賈環學生死去,屍骨未寒,威逼孤兒寡母!賈環會是什麼反應?

吏部右侍郎彭鏊和戶部侍郎柳安宜面面相覷。賈環怎麼從金陵抵達京城的?相信這個疑問,是百官們心中都有的疑問。怎麼來的這樣快呢?

柳安宜,這位東林黨的領袖,此時心中長嘆一口氣:天不佑我東林啊!

現在來看,他們在京中的爭鬥,何其的可笑啊!天下的權力,不在京師,而在殿門口的賈環!那是沒有帶着帝冠的皇帝!看看軍隊的表現,賈環才是真正的權力者!

梁國公寧爍失魂落魄!不復剛才的囂張,也沒有逼宮甄皇后時的跋扈!

由不得他如此表現啊!到底才是一個十九歲的青年。就在不久前,戶部尚書彭世俊推薦他繼承大寶,他心中做何想?

父親,你在天之靈看我,孩兒今日登基。放心,你的血仇,我一定會報!

現在,美夢破滅!

賈環的出現,刺破了他夢幻的泡沫,他的人生將走向截然不同的兩個結局。

“好傢夥!”大學士曾縉輕聲嘀咕了一句。他被永興天子託孤,不久前他痛苦的閉上雙眼,為不能解決當前的局勢而感到苦澀。

他是打算為國事而死,尷尬在於,永清公主寧瀟等人似乎並不認可他。

即便如此,他還是為賈環及時出現而感到高興。

偏殿之中,在這麼一瞬間,心情如大學士曾縉的官員不少。情緒,都是從低谷中升起來!過山車一般的經歷!

對於中立的官員們而言,重新投靠新的皇帝,還是有些心理負擔的。哪裡有直接擁立太子,來得名正言順?

剛才他們被脅迫,那種形勢下,殿外是黑洞洞的火炮、士卒,誰敢應一句:我反對?現在,他們不用回答這個問題了,賈環來了。

大局已定!

“賈先生…”相比於其他人,越王寧澄的情緒要外露的多,他激動的向前迎了兩步。

賈先生,淅哥兒死了。

賈先生,他們威逼要擁立梁國公。

太多,太多的話,太多的委屈,千言萬語彙聚在心頭,到喉嚨口,他說不出一個字來。

以賈先生的才智,何須他多言當前的局勢?而現在並非敘舊時。現在是算賬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