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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了？”

“五十八年了。”

“是啊，整整五十八年時間過去，當年人類的守護神，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官方宣傳之中。我以為我都快忘記了，只是偶爾跟小孫子講故事，才會稍稍提及一下。但現在，往事一幕幕，全都浮上心頭。”

“沒有人能真的忘記他，即便官方有意識在淡化對他的宣傳，但他是真正締造新世界的那個人，我們都知道的。”

“我記得亞光速飛船下線的時候，我還跟他聊過一個通宵。黑色的皮衣，棕色的墨鏡，腰間懸掛兩把長刀，身高三四米多，氣勢很壓迫人。但言談舉止卻像是一個科學家。等他遨遊宇宙了，以為再也不會聽到他的消息，沒想到這一次……”

說話的是一個老者。

半緬懷，半悵惘。

“趙老，真羨慕你，跟他打過很多次交道，我當初只是實驗室里的普通研究員，遠遠看過幾次他的背影。”

“呵呵，當初的沈聰，跟一般人不一樣，離群索居。其實他不難接觸，除了為人冷了一點，沒架子也很少發火，或者說，其實他根本不在乎外界，比較孤僻。就是國家主席的身份，說不要就不要。”

“如果不是這樣一個人，恐怕也不會一個人冒險遨遊宇宙。真真沒想到，他真的找到了有生命的星球，看來這一次瞭望號沒必要科考火星了，趕緊研究這個靈球的資料，才是當務之急。”

“火星還是要去的，地球文明要想趕上沈聰的步伐，走向宇宙，首先要把太陽系研究透徹。否則我們自己都沒把自己的家園弄清楚，今後又怎麼去跟外星人打交道……一個死掉的外星人都能改變地球，我們還很弱小啊！”

趙老搖了搖頭，背着雙手離開了會議室。

就在剛才，瞭望號管理人員在這裡與北京基地溝通，將接收到的信息，轉接到地面去了。地球如何驚動不知道，他本人心中卻掀起了難以平復的心潮。

船舷。

漆黑的星空懸掛着無數顆星星。

趙老看着這些星星，平日里他總猜測，到底哪一顆星星會誕生生命，改變地球的狂暴碎星者又是來自哪裡。

現在，他沒有思考未來，沒有思考宇宙。

他陷入了回憶，大概在六十三年前，新世界剛剛開始沒多久。他趙侃從一名合工大教授，霍然間失去一切，家人、朋友，經過劇烈的掙扎後，他走出陰影，在省軍區的領導下組建了科研所。

試圖弄清楚末世到來的原因。

但研究所都是一些普通人，根本無法研究出什麼，只能做一些簡單的命名等工作。直到有一天，他聽說明發營地來了一位強者，能夠單人殺死暴力大猿王。再接着，這個人來參觀了研究所。

直到今天，趙侃都還記得，沈聰跟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文化程度低，只有初中文憑”。

但是那天的侃侃而談，讓趙侃並沒有覺得對方文化低，相反對方是進化者，懂得活性，有科研精神，帶給他很多啟發。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趙侃開始與沈聰熟悉起來。

儘管並沒有什麼朋友交情，但沈聰每次回歸營地，不管是新合肥還是建湖縣，以及後來的新沂市，再到北京城。總會與他趙侃聊一聊科研新進展，交流心得，或者配合做一些研究工作。

在很多高層人員眼中，沈聰是不近人情、捉摸不定的怪人。

在趙侃眼中，沈聰是一個純粹的人。

後來沈聰越來越強大，強大到超乎想象的地步，地球最強，足以隻手遮天。但沈聰在地球統一之時，他個人的權勢、名望都將登頂巔峰時，毅然決然離開了。一如當初離開新合肥時。

走得如此決絕。

“一晃六十三年，分別也有五十八年，不知道沈聰你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突破行星級宇宙火種的限制，進入更高層次……可惜我雖然被你推薦進入了五十人大名單，但這麼多年修鍊，還是沒有成功進入行星級。”

趙侃眼神中並沒有任何失落，只是有些興緻蕭索。

“恐怕我這輩子是沒辦法進入執法者序列，我今年一百零九歲，大概也快到壽命大限。這些年，已經有一批進化者，衰老死去。即便是金屬，也無法保證我們長生不老。但我小孫子都出生了，也算是後繼有人。”

趙侃舊世界的家人死光了，新世界裡重新娶妻生子，生育了一子一女，隨着政府破解生育難題，子女也組建家庭並孕育出下一代。

整個地球，在政府的強行干涉進化下，進入了新的生態循環之中。

執法者是當年五十人大名單，成為行星級宇宙火種，擁有千年壽命；普通人和那些普通的進化獸，只是彗星級，依然遵循生老病死的快速繁衍方式。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再跟你暢聊一番，聽聽你在宇宙中求索時，遇到的那些故事，聽聽外星球上又有何等壯闊的生命畫卷。”

惜哉！

甚惜哉！

……

地球。

北京城，一座美輪美奐的鋼鐵之都，科技美感的建築連成一片，各種飛行工具魚貫穿梭。僅僅這一座城市，人口就有四百萬，集中了地球十分之一的人類。

這座鋼鐵之都，見證了地球從一個文明向另一個文明，快速躍遷的發展。

類似這樣的鋼鐵之都，全都分布在原中國地區，環繞着北京城，一共擁有三十六座，每一座都是綠洲、火洲，自然生成或者人工製造。

在這三十六座城中，金屬文明高度發展。

有巨大體形的人類，有正常體形的人類，有機械造型的變形金剛，有各種奇怪的金屬巨獸，還有自由行走的樹木。

一切的一切，都閃爍着金屬的光澤。

在這三十六座城外，大地上的積雪正在融化。地球經過幾十年的變化，尤其是火種粒資源全都收集到三十六座城中，外界已經開始逐漸恢復元氣。重新暴露在陽光下的地表，有機生命本該絕跡。

但隨着地共體開發出基因還原技術，植物重新布種，細菌、原核生物也逐步投放。

目前生態開始慢慢恢復，再過幾十年，說不定地球又會回到原本的軌跡，消失的動物們，也會被地共體一隻一隻培育出來。

甚至於，有些進化者，已經開始向地共體提交建議，恢復一部分後代，從金屬文明中剝離，回歸有機生命，重新在大自然中生活。

還有一些人，試圖研究金屬生命與有機生命的混合形態。

不過大部分人類和進化出智慧的動植物，已經將目光投向遠方，投向頭頂的星空——見識過生命的廣闊，誰又願意回到井底。金屬生命的強大，讓智慧滋生出野心，他們期待和沈聰一樣。

總有一天進軍星辰大海。

此時位於北京城最中心位置，一幢參天大廈，地共體執法者序列總部，四十七位行星級宇宙火種，濟濟一堂，即便沒來的，也開了視頻。

地共體總書記胡華春，面無表情。

似乎並沒有因為收到沈聰的消息，有所觸動，但他自己知道，就在剛剛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心中不知怎麼搞的，五味陳雜，忐忑不安。

那一刻。

他想起了五十八年前，地共體尚未成立，在那段黑暗的末世歲月，被某個人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