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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花緬一大早便被裴恭措喚醒:“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裡?”花緬睡眼惺忪地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

“你不用上朝了嗎?”

“交給七弟了。”

看他如此雀躍,雖然猶有倦意,花緬也不好掃他的興,起身簡單收拾一番便隨她出了宮去。到得宮外,早有馬車候在了外面。

花緬被裴恭措抱上車後才發現,車內不僅吃穿用一應物事俱全,甚至還準備了北方冬季才需要的棉被和裘皮大氅,以及一個未點燃的火盆。

花緬詫異地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北方過冬?”

裴恭措但笑不語。

由於困意襲來,馬車方一行駛起來,花緬便靠在裴恭措身上睡了過去。

裴恭措輕笑着搖了搖頭,命韓征把車趕穩一些。雖然軟塌睡着會更舒服一些,但他覺得讓她睡在懷中自己心中會更舒坦一些,是以,他就保持着擁她入懷的姿勢,直到自己也乏了才將她放倒在軟塌上,然後摟着她一起睡去。

馬車駛出城門不久,在郊外的小路上和兩匹快馬擦肩而過。馬上二人風塵僕僕,行色匆匆,似乎有什麼急事。韓征與對方相互一瞥而過,連個樣貌的影子也未瞧見便已各自背道而馳了很遠出去,轉瞬便消失在彼此的視線。

一路快馬加鞭地終於進入了南秀帝都,此刻姬雲野的一顆心幾乎跳出胸腔之外。然而天色尚早,他一直等到天黑才將花鸞放入皇宮。

當東啼帶着花鸞飛回水華宮的時候,宛陶詫異不已,她飛快地解下花鸞腳上的竹筒,取出信箋展了開來。待看罷信上的內容,臉上儘是難以置信。

信上寫的是:野哥哥一直在等你。芸來客棧。

既然一直在等姑娘,為何直到現在才表明?莫不是藍惜蕊去世,他一時空虛又想起她來了?這一刻,她真想寫個回信讓他死了這條心,但又覺得既然他千里迢迢來看姑娘,就這樣把他打發回去未免殘忍,於是決定鋌而走險出宮去會會他。

她將花鸞揣入懷中,帶上小白,以飯後溜小白為由出了水華宮。

到得御書房外,正見裴櫻釋批完奏摺離去,小楊子正拿了筆硯在門外清洗。宛陶連忙躲在一棵大樹後,把小白放到地上輕輕踢了一腳,小白便跑到小楊子跟前歡聲吠叫起來。

小楊子見是小白,不由往四下看了看,見並沒有人跟着,於是上前摸了摸它的腦袋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話落卻不由呆住了,只見它那雪白的毛髮被自己這麼一摸,竟染上了不少墨跡,於是懊惱地道,“得,我看你就是給我添亂來了,等我洗完筆硯還要給你洗澡。你在這裡乖乖的,別到處亂跑哈,待會給你洗完澡我送你回水華宮。”

就是這麼片刻的工夫,宛陶已經溜進了殿內,到得書架旁邊,找到花緬所說的機關打開了密室的門。閃身進去後,石門又在她身後悄無聲息地合攏了。

待出得長長的地道,到了密林中的山腳,宛陶讓花鸞在前面帶路,很快便找到了姬雲野的落榻之處,芸來客棧。

姬雲野此次並未住到原先那個院落,因為花緬上次與他私會時被裴恭措的人盯上,宛陶已讓東啼通知了朗夜閣,於是他便住到了朗夜閣名下的這家不太起眼的客棧。

當見到來人是宛陶而不是花緬時,姬雲野眸中的光亮瞬間黯淡了下去:“她為什麼不來見我?”

宛陶不無同情地道:“你來得不湊巧,她一早便跟皇上離京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離京?”姬雲野心一沉,“去哪了?”

“陰陽山。”

“看雪?”

“是。”

“……想不到裴恭措對她如此上心。”

“她是皇上最寵愛的女人,皇上對她自然上心。而且你應該也知道了,她如今已經有了身孕。”

姬雲野聞言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起來,眸中亦有一些不明情緒在翻湧。宛陶知道,那裡面至少有一種情緒叫做“心痛”。

“你既然已經知道,為何還要寫那樣的信?”

姬雲野輕扯了一下唇角:“我覺得我有必要讓她知道我在等着她。”

“然後呢?”

他長吁了一口氣:“讓她不要變心。”

“不變心又能如何?你和她還有將來嗎?”

他眸光堅定地道:“有。”

宛陶惋惜地嘆了口氣:“姑娘似乎已經愛上了皇上。你既然還想和她在一起,當初又為什麼要讓她來南秀和親?”

這話戳中了姬雲野的痛處,他眸中頓時有霧氣湧現,這一刻,即將失去花緬的危機感讓他再不想隱瞞下去,他深吸一口氣,待情緒稍稍穩定方道:“你聽說過照世鏡嗎?”

見宛陶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他續道:“這是一個可窺視過去預知未來的神器,被東離得到後,為防落入奸人之手,由歷任國師保管,帝王只將此事和開啟之法口傳於下一任繼承人。父皇壽宴前夜,國師以折壽十年為代價開啟了此鏡,得知三年後東離會毀於戰火,緬兒亦會因此罹難,唯有將她送入南秀後宮才能避過此劫。一旦我這麼做了,三年內必能一統天下。待到那時,她依然會重回我身邊。”

宛陶震驚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當初為何不告訴姑娘?”

“因為我對父皇發過誓,此事除了下一任皇帝,絕不告訴第二個人。”話落,他自嘲一笑,“如今,我食言了。”

宛陶扼腕嘆息道:“你真該早些跟她說明白,其實她起初也抱着有朝一日能夠重回東離的想法,但自從知道藍惜蕊懷了你的孩子後,就徹底死心了。”

“徹底死心”幾個字,字字錐心,針針見血,姬雲野急切地解釋道:“藍惜蕊懷的是裴奇駿的孩子,我從未碰過她。”

宛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

“你若不信可以親自問她。”

“什麼叫親自問她?”宛陶更驚訝了,“難道她沒死?”

“那只是放她離開的一個幌子,她如今正跟裴奇駿在一起,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天,怎麼會這樣?”宛陶懊惱道,“姑娘還以為你變了心,所以才會接受皇上。”

姬雲野心中一慟,自責道:“是我的錯。我對我們的感情太過自信了。”

“你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如今姑娘對皇上有了感情,他們又有了孩子,你們已經不可能了。”

“有沒有可能,我要聽她親口告訴我。”

“……恐怕你要再等上個十天八天的了。”

姬雲野不假思索地道:“無妨。”

宛陶無奈:“那你請便吧,我得回去了,再晚怕就要露餡了。”

姬雲野也不再留她,只叮囑她路上小心。

然而不巧的是,宛陶從客棧出來時被一個熟人瞧了個正着。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花巽。那日他被花乾開了苞,由於那廝用力過猛,導致他某處開裂,就醫時也不敢說實話,只說是便秘時太過用力所致。如今還沒好利索,這會兒準備再拿些葯回去。結果剛拐入某條街上時,一抬頭便見有個人從一家客棧出來,鬼鬼祟祟地四下張望一番後突然撒腿跑了起來。

因為有心事,他並未一眼便認出她是誰,直到看她跑起來才反應過來那人是宛陶。於是連忙跟了上去,直到見她進入密林又鑽入地道方才返回藥店。取完葯回程的途中,他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家客棧,門面不大不小,沒有華麗的裝飾,就連牌匾都是未刷過漆的普通松木,上面墨書“芸來客棧”幾個大字了事。

宛陶來此,若非是見什麼人,便是和此處有聯繫。思及此,他舉步快速離去。

宛陶回到御書房後,從殿頂爬出,然後悄悄回到了水華宮。方一進院子,眼前突然有個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她身前一丈處。她嚇了一跳,待看清是花震,嗔道:“你深更半夜突然跳出來想嚇死我啊?”

花震不陰不陽地道:“你也知道現在是深更半夜?”

“我不過就那麼一說,現在不是才剛過亥時嗎?”

“你去哪了?”

“溜小白啊。”

“小白呢?”

宛陶方才還有些理直氣壯,此刻聽他問小白,心下不由慌了起來:“它不會還沒回來吧?”

花震抱臂看着她道:“你不是說去溜小白了,怎麼連它回沒回來都不知道?”

看他一副神態自若的模樣,想來是小白已經回來了,宛陶頓時鬆了一口氣,繼續扯謊道:“它半路突然不知跑哪去了,我就到處去找它啊。結果找遍了整個皇宮也沒找着,於是就回來看看它回來了沒有。”說著朝殿內喚道,“小白,你給我出來!”

話落便見殿內竄出一道白影,小白跑到宛陶跟前歡快地吠叫了起來。

宛陶彎身把它抱到懷中,戳了戳它的腦袋道:“下次再到處亂跑看我怎麼收拾你!”

小白嗚咽了一聲,委屈地看着她,似乎在說,我明明是按你的指示去做的,為什麼到頭來還要挨訓?

花震涼涼地道:“下回記得看好小白,否則再發生雪球那樣的事情,皇上不會輕饒事小,讓緬貴妃傷心影響到腹中胎兒就事大了。”

宛陶心虛地道:“知道了,不會再有下次了。”話落抱着小白飛快地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看着某人逃得比兔子還快,花震不由喃喃道:“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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