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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我猜對了?”子離冷笑道,“難怪他對嫣兒如此狠心,枉你這個當娘的竟還以為他會對嫣兒視如己出。”

視如己出?自從天帝狠心把嫣兒打下誅仙台那日開始,她便知道他心中從未釋懷過,更沒有把嫣兒當作親生女兒看待。

她曾向司命星君打探過嫣兒的下落,他言辭鑿鑿地說天機不可泄露,最終在她的苦苦哀求下方透露了一個信息,說天帝特地命他讓嫣兒在凡間修仙。她本以為他此舉的目的是想讓嫣兒重返仙界,與她母女團聚,還曾因此深受感動。可前不久雷公向她請罪說,天帝曾授意他以九道天雷滅去一個凡間修仙之人的魂魄,他事後偷看了司命星君的命格簿子方知此人竟是嫣兒。好在嫣兒還算幸運,有人為她擋了劫,她的魂魄才得以留存下來。

如今她對天帝已是心灰意冷。

見她似是因為自己的話而有所悸動,子離叮囑道:“此事你最好不要讓天帝知道。今夜丑時,我在這裡等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話落的同時,他已然消失在了眼前,徒留她怔然當場。

織魂燈乃天界聖物,為防其落入奸人之手為禍世間,所藏之處甚為隱秘且機關重重,天后根本就不可能偷得。於是她決定反其道而行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向天帝討要。

是夜,天帝帶着一身疲憊自靈霄寶殿返回金闕雲宮。天后殷勤地為他脫去紫金龍袍,又幫他散開高束的墨發,然後親自為他焚香沐浴。

天帝在旁人面前所表現出的冷傲與疏離,在天后難得的溫柔中被熔化成了繞指柔情。他長臂一伸將她拖入浴桶之中,在她的驚呼聲中吻住她的柔唇,良久方喘息着道:“蓮若,給朕生個孩子吧。”

天后眸光深幽地看着他道:“其實我早就想給你生個孩子了,只可惜那時正值多事之秋,之後你又把嫣兒打下了誅仙台,所以此事便擱置了下來。”

天帝心頭一顫,這麼說來,他早已打動了她,是嫣兒的死又將她推離了自己?他曾以為,只有嫣兒徹底消失,蓮若才會為他生兒育女,難道自己錯了?他收緊了摟抱着她的手臂,在她耳邊輕喃道:“你是不是還在怪朕?嫣兒鑄下大錯,朕面對各方壓力,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你有苦衷。”天后打斷了他的話,“嫣兒跳下誅仙台後,仙身不復,修為盡毀,從此只能在六道中輪迴,這已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了,你可還忍心看着她魂飛魄散,自此灰飛煙滅?”

此話讓天帝渾身一震,她莫不是知道了什麼?可他當年命雷公降下雷劫以及織魂移魂都甚是隱秘,她如何能夠得知?他聲音不穩地道:“蓮若,你這話從何說起?”

他的神情中帶着些許不易察覺的緊張,當是心虛使然,她只當不知:“我已找到嫣兒的魂魄,但她如今魂魄受損,面臨著魂飛魄散,你就當是為了我,用織魂燈為她修補魂魄可好?”

天帝眸中閃現出不敢置信的光芒,他明明將嫣兒的魂魄投去了異世,蓮若怎麼可能找到她?他試探地道:“你確定你找到的是嫣兒的魂魄?”

“是與不是,到時便知分曉。你是救還是不救呢?”

天帝不由蹙起了眉頭,不救勢必會失去蓮若的心,若救,她或許還會提出讓她重返仙界的要求,到時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他的反應讓天后心中頓冷,為了打消他的顧慮,她直言不諱道:“只要她的魂魄得以修復,我絕不再提任何要求。以後如何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天帝面上頓現尷尬之色,連忙遮掩道:“嫣兒也是朕的女兒,朕怎麼可能不救她。朕方才只是在想,你是如何找到她的。”

“是子離找到的她,至於他是如何找到的她,以及她的魂魄是如何受損的,這中間的波折他並未細說。你若有興趣,今夜不妨去會會他。”

“易子離?”天帝頓時面帶怒容道,“他竟然還敢到天界來?他就不怕自己有去無回嗎?”

天后神色淡淡地道:“他為了嫣兒不惜赴險倒也精神可嘉。你如何跟他算賬我都不會幹涉,但前提是一定要先救嫣兒。”

此話倒是提醒了他。他回宮前聽聞子離新婚逃離千桐山,帝君已經派了人出來抓他。他倒是可以用一招借刀殺人之計將子離和嫣兒一同除去。他故作淡定地道:“他如今何在?”

“他在何處我無從得知,但他卻留下了話來,說今夜丑時會在後院涼亭內等我。現在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個時辰。”

天帝估算了一下時間,若此刻以靈鳥通知千桐山,對於術法高深的帝君來說,還是可以趕得來的。他沐浴過後將天后安置在床上道:“朕現在便去取織魂燈,你稍等片刻。”

天后對他會心一笑道:“你去吧,我等你。”

待他離去,她起身走到窗邊望着漆黑的夜空怔然出了很久的神。他一定去安排人在後院設下了埋伏吧。子離,誰讓你害慘了嫣兒呢,如今也怪不得我了。

月過中天,丑時方至,遠遠看着亭中的二人,子離心下一沉,天后果然還是出賣了自己。但為了嫣兒,他只得豁了出去。

可他現身的那一刻,等待他的並不是周圍伏兵的一擁而上,而是被熟悉的捆仙索再次捆縛了起來。

他詫異地看向在他之後現身的帝君,憤然轉眸看向天后:“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害了嫣兒嗎?”

天后亦是一臉懵怔,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轉頭看向身邊的天帝:“是你通知的他?”

天帝並不否認,只道:“他新婚燕爾拋棄妻子私逃在外,我通知岳丈把他捉回去並不為過吧?”

天后詫異地看向子離:“你莫不是打算救了嫣兒之後和她私奔?”

子離悲憤地道:“是又如何?我萬萬沒想到我和嫣兒會栽在你的手上。”

天后不以為意地道:“要栽也是你栽,與嫣兒何干?”

子離只覺氣血攻心,恨聲道:“你可知嫣兒的魂魄為何會受損?就是因為帝君對她使用了滅魂咒。”

天后不敢置信地看向帝君,卻見他已自子離的衣襟之中取出了魂瓶,然後飛快地拔下瓶塞,同時口中念念有詞。

子離頓時肝膽俱裂,飛身向他撞去,卻見他一個手刀朝自己劈來,他後頸一痛,一頭栽倒在地。

“秀澤不要!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伴隨着撕心裂肺的悲呼,天后奔上前去欲抓住飄散的魂魄,卻什麼也沒有抓住。她悲痛地向僵立一旁的天帝哀求道:“阿燦,我求求你,趕快把嫣兒的魂魄凝聚住!”

然而天帝半晌都未作出回應,只怔然看着那個呆若木雞的男人。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被蓮若騙了這麼久,原來那個讓她珠胎暗結並念念不忘的人竟然是鳳凰族的帝君房秀澤。他竟然相信她所編造的路遇強盜貞操被奪這樣的謊言。他此刻總算悟出了一個道理,原來當年鳳凰族所製造的那場天界浩劫,並非僅僅為了爭奪神界的統治權,更是為了一雪奪妻之恨。

帝君被天后的話震懾得半晌都沒回過魂來。她說嫣兒是他的親生女兒,這怎麼可能?

蓮若背棄誓言悄然離開千桐山嫁給天帝,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痛和無法解開的結。他恨毒了她和天帝,乃至痛恨整個天界,連帶着痛恨他們的女兒。如今她卻告訴他,那個被他滅了魂魄的女子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若當真如此,又讓他情何以堪?

然而他又不得不相信。嫣兒的魂魄能夠自由出入他所設置的結界,這足以說明她魂魄的磁場與他有着某種相通之處。當初他被魔族傷了元神,蓮若以雙修之法為他輸功療傷,最終他雖傷愈,卻遺失了半縷魂魄。此刻想來,蓮若便是那日懷上了他的孩子,而那半縷魂魄則進入了胎兒體內,和胎兒的魂魄融為了一體。

子離應該是將嫣兒的魂魄暫時封印在了自己體內,然後藉助她的魂力走出了千桐山的結界。他當初沒有想通的問題此刻竟成了對他最大的嘲諷。

可是,大錯已經鑄成,一切都已無法挽回。看着那個愛之深恨之切的女子此刻正悲痛欲絕地哀求着那個男人,他只覺心痛無比。

天帝對於天后的哀求似乎不為所動,他面色冷然道:“我若不救她,你當如何?”

天后不假思索地道:“那我便永遠消失在你面前。”

天帝悲涼一笑:“你還真是決絕。夫妻一場,朕對你痴心一片,卻終究換不來你的真心交付。”

天后無暇顧及他在說什麼,滿心想的全是嫣兒。她撲上前去便欲搶奪他手中的織魂燈,卻被他閃身避開。

他冷聲道:“來人,鳳凰族帝君私闖天宮,把他給朕拿下。”

話落的同時,自院外突然湧入許多披甲執戟的天兵,迅疾地將帝君團團包圍了起來。

帝君眸光一凜,長袖揮舞間一個信號彈便燦然綻放於夜空之中。不多時便見天邊飛來無數雲朵,連夜色也無法遮掩其輝輝光彩,而這些雲朵之上皆凝立着神色肅然全副武裝的兵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