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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青山在林子洲家裡聊了很久,林子洲報社的工作比較特殊,非常敏感,很難置身事外。

第二天,劉青山和師叔以及李鐵牛在公園晨練結束之後,就騎上自行車去學校。

青鳥公司過了初六就已經開始工作,他年前沒回來,所以要補發一下去年的年終獎。

到了京大門口,劉青山先拐到大樹下公司,這邊也得未雨綢繆一番。

如今,大樹下已經是流行樂壇里響噹噹的一塊金字招牌,這裡有最優秀的創作人才,也有最優秀的歌手。

甚至還有在國際上嶄露頭角的老崔和張大姐等人,風頭正盛。

新春伊始,大樹下的簽約歌手並沒有什麼演出,大多數都在公司,或是上課,或是排練。

劉青山的目光很長遠,並沒有在捧紅歌手之後,就四處撈金,該學習提高的,照樣得學習。

劉青山進了公司,溜達到大教室,看到一位戴着眼鏡的中年人正在講台上講課,下面好幾十人,都在認真地聽着,記着筆記。

像是老崔、歡子、阿毛、小田等人都在座,還有公司里的全職的詞曲作者,也都認真地在本子上記錄著。

再瞧瞧前面講課的中年人,劉青山依稀有些眼熟,卻又不敢確定。

不過可以確定一點:能被大樹下聘請來授課的,絕對都是音樂界的大佬。

正好裡面下課休息,幾名歌手就圍上去,向老師請教問題,小凳子還很貼心地給老師倒了一杯茶。

“劉總!”

劉青山進到教室之後,就被滕大爺給發現,他立刻咧嘴,露出標誌性的憨笑,嘴裡招呼一聲。

其他人也都轉頭過來,然後笑着招手,年前都剛剛在夾皮溝見過面。

劉青山自然也是樂呵呵地揮手,一邊走向講台。

“施老師,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劉總。”歡子正在中年老師身邊請教呢,所以就連忙給雙方介紹:

“劉總,這位是中央樂團的施老師。”

施老師,施光南!

劉青山也終於確定,他連忙上前,伸出雙手:“施老師,您好您好,辛苦您啦。”

在劉青山的腦子裡,猛然閃過一件事:就在明年,九零年,這位施老師在單位工作的時候,突發腦溢血。

然後就再也沒搶救過來,英年早逝,還不到五十歲,只給後人留下了一首首經典的音樂。

他的代表作,像是祝酒歌,打起手鼓唱起歌,TLF的葡萄熟了,月光下的鳳尾竹,以及那個時代的年輕人永遠的回憶《在希望的田野上》。

施老師被後人讚譽為“譜寫改革開放讚歌的音樂家”,“人民音樂家”。

望着眼前這個儒雅清秀的中年人,劉青山心裡不由得一動:

腦溢血,應該也是可以預防的啊,必須把師父請來,好好給施老師診治一下。

“劉總,你好,我也很喜歡你的作品,尤其是那首最後的莫西幹人,很震撼。”

施老師出身於音樂世家,很有教養,他也伸出雙手,和劉青山握在一起,叫人如沐春風一般,感覺十分舒服。

“施老師客氣了,您是前輩,我們應該向您多學習。”

劉青山是真心敬佩,這是一位真正的音樂家,不抽煙不喝酒,沒有不良嗜好,曾經受過迫害,卻心向光明。

他醉心於音樂,甘於清貧,物質生活雖然一般,但是卻擁有着極為豐富的精神世界。

這種人,最可敬。

劉青山記得,施老師的腦溢血,是因為腦部血管先天畸形,估計挺麻煩的,不知道師父有沒有什麼辦法?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青山你能在國際上弘揚我們華夏的民樂,尤為可貴。”

施老師也不是恭維,他很快就跟劉青山聊起了音樂。

尤其是劉青山在奧普拉秀上,用民樂和鋼琴一起合奏的趣事,他只是聽一位朋友說過,可惜看不到錄像,也沒有專門的磁帶,深以為憾。

結果學員們就開始起鬨:“劉總,來一個,劉總,來一個!”

小凳子帶頭,吆喝得最起勁。

劉青山望望老崔和張大姐,這兩人也微微點頭,顯然也有點手癢。

“還缺一位彈鋼琴的呢。”劉青山笑吟吟地望着施老師。

老崔連忙去取來曲譜,施老師也面露微笑,用手扶扶眼鏡:“那我們就合奏一曲。”

最後還有吉他手,這裡面會吉他的多了,一下子好幾個人舉手,反正有樂譜,那就一起來吧。

於是一起來到最大的一間訓練室,這下動靜不小,把公司都給驚動了。

高凌風等管理層也都出現,老大張鵬飛看到劉青山,就來了個熱情的擁抱,老二魏兵也是如此。

反正也沒開學,這哥倆幾乎天天泡在公司,比劉青山可上心多了。

至於老三許長生,劉青山已經幫他聯繫好了哈佛商學院,馬上就要出國留學。

訓練室里就有鋼琴,其它樂器也不缺,劉青山依舊是找來一個古塤,二胡吉他也全部就位。

施老師坐在鋼琴前面,熟悉一下曲譜,立刻就感覺到心平氣和。

正這個時候,被請來教學的谷大神也來了,她和施老師也是老搭檔,老太太不免見獵心喜,非要給這個臨時的小樂隊客串指揮。

“這種盛況,必須錄下來啊!”

張鵬飛很快就請來公司的錄像師,把錄像機也支起來。

大樹下的歌手和工作人員,則在下面坐了好幾排。

隨着舒緩的鋼琴聲響起,樂曲拉開序幕,隨後就是以二胡和古塤為主題,淡淡的鄉愁,隨着音符流轉。

這首賈二胡的睡蓮,確實很經典,或許沒有二泉那般,訴盡半生凄涼,卻如同睡蓮靜靜開放,叫人悠然思鄉。

一曲奏罷,餘音裊裊,無論是演奏着還是聽眾,都依舊沉浸在音樂的意境之中。

沒有人鼓掌喝彩,就像張鵬飛和高凌風這幾位外行,也都安靜地坐在那裡,因為他們不忍去打擾。

“真好,原來東西方的樂器,也可以結合得這麼好。”

谷大神幽幽地嘆息一聲,這首曲子,也給她帶來很大的啟發。

“妙啊!妙啊!”

剛才彈奏鋼琴的時候,溫文爾雅的施老師,此刻卻猛然爆發,他猛的從琴凳上一躍而起,興奮得像個孩子。

沒有什麼,能報餐一頓音樂盛宴,更令人愉快。

“這才叫高山流水覓知音呢!”張鵬飛也扯起大嗓門,今天他對這句話,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前面演奏的這些人,都彼此對視,心有戚戚焉:這就是知音啊。

“吾道不孤,古人常常慨嘆,知音少,弦斷有誰聽,今天的我們,何其幸哉!”

施老師張開雙臂,此刻的他,頗有些壯懷激烈。

不過就在這時候,他的身子忽然搖晃兩下,下意識地用手去扶鋼琴,卻撐了個空,身子向下栽倒。

這一瞬的變故有點快,周圍的人都猝不及防。

不過劉青山一直注意着呢,而且他出手飛快,在半空中扶住施老師。

其他人也都停止了歡呼,密切地關注着。

施老師很快就恢復正常,他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沒事沒事,剛才有點興奮過頭兒了。”

劉青山卻知道,這就是身體發出的警告,而這時候的人們,一般的小毛病,都覺得挺挺就過去了,多數也不會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