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不斷有客人從四面八方,來到夾皮溝這個小山村。
劉青山家裡,早就人滿為患,不得不把賓客分散到野菜廠和製藥廠的宿舍居住。
12月30號這天,又有幾輛車開進夾皮溝,前面是轎車, 後面晃晃悠悠的,跟着兩輛大巴車。
“好傢夥,又來客啦。”張杆子正從豬場回來,連忙站在路邊招手歡迎。
前面的轎車吱呀一聲停了,然後就看到穿着羽絨服的小老四從車裡蹦出來:
“我們回來啦,杆子叔,殺豬了嗎?”
張杆子大樂:“是彩鳳啊,你回來晚嘍, 昨天剛殺兩頭。”
老五山杏也從車上跳下來:“杆子叔,你看誰回來啦。”
“小曼,哈哈,俺閨女回來啦,那俺必須殺豬給閨女吃豬肉!”
張杆子看着張小曼也從車裡跳下來,立刻眉開眼笑。
“偏心。”
小老四也笑嘻嘻地說了一句,她當然知道杆子叔剛才是跟她開玩笑的。
車上的人,也都陸陸續續下車,有老帽兒和魯大叔他們,還有龍騰公司的陳東方和於光明等人。
還有林子洲和賀敏一家人,另外就是在首都的路作家一家人,還有高文學等等,都坐車一起回來。
大巴車上下來的,則是大樹下公司的高凌風夫婦,還跟着一大群歌手。
楚雲秀也混在裡邊,這兩輛大巴車, 就是她旅遊公司的。
“這娃子咋長這麼黑涅?”小五領着的小迪麗,最是惹人注目,小臉蛋黝黑鋥亮。
小迪麗被小五養的活潑健康, 下車就往道邊跑,嘴裡嚷嚷着:“雪,雪!”
生活在非洲的她,還真是第一次看到白雪。
結果陽溝里的雪比較深,小傢伙一腳踩進去,沒了大半個身子。
大夥七手八腳把她拽出來,張杆子一邊拉還一邊說呢:“多虧長得黑,在雪裡看得顯眼。”
“杆子叔,殺豬了嗎,吃殺豬菜!”
楚雲秀蹦躂過來,幫着小迪麗拍打着身上的積雪,小傢伙皮實,還呲着小白牙笑呢。
“秀丫頭啊,酸菜血腸可勁造!”
張杆子使勁一拍胸脯,楚雲秀有時候會帶着遊客到夾皮溝旅遊,所以和大夥早都混熟了。
大部隊足有一百多人,在老四老五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往劉青山家溜達。
走到半路,劉青山就迎了上來,瞧見這麼多人,也有點眼暈。
楚雲秀衝上去:“哈哈,三鳳,我們都來吃大戶啦!”
“丫頭,肚皮可是自己的。”
劉青山也樂了,然後和大夥打招呼,這麼多人,天寒地凍的,也沒法一個個握手,只能揮揮手:
“都來了,歡迎歡迎,先去家裡暖和暖和。”
小老四插話道:“哥,家裡呆不下,還是先上隊部吧。”
對對對,這麼多人,屋裡還真擠不下,劉青山摸摸小老四的帽子,然後朝山杏說:“你先回家,你娘回來啦。”
“好!”老五拔腿就跑,跑了兩步又轉回身,拉過小迪麗一起往家跑。
劉青山則領着大夥去村部那邊,結果越走人越少,像楚雲秀和林子洲他們這些常來常往的,直接就被村民給拽走了。
劉青山家辦事,全村都跟着忙活。
這樣分散開也不錯,劉青山也就不管他們,邊走邊和大夥聊着。
等到了隊部,就剩下二十多人,進到屋裡,脫去外衣,坐着喝茶聊天。
路作家和高文學則把領來的一位陌生人,介紹給劉青山。
這人不到四十歲的年紀,頭髮挺老長,就跟社會上不良青年似的。
不過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目光深邃,那是一種帶着叛逆的批判。
“您是王作家吧,歡迎來到夾皮溝。”劉青山熱情地伸出手,這位是他委託路作家邀請來的。
王作家小波伸手和劉青山握握:“為什麼選我?”
當他得知自己被評為“夾皮溝文學獎”的獲獎者之後,這個問題就一直沒想明白,所以必須當面問個清楚。
“夾皮溝文學獎,和別的獎項不一樣,我們更注重作家未來的發展。”劉青山笑着解釋。
他知道,眼前這位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就像他寫過的一篇:一隻特立獨行的豬。
王作家一臉嚴肅點點頭:“那我就明白了,謝謝你們的信任,我想,我是不會給你們這個文學獎抹黑的,以後爭取達到路作家的高度。”
達到路作家的高度,那就是獲得諾獎的文學獎了,這是個心高氣傲的作家,也是有追求的作家。
劉青山知道,王作家的創作高峰是在九十年代,所著的時代三部曲,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青銅時代,都是很了不起的作品。
總之在作家群體中,他是一個很獨特的存在。
如果不是在九七年突然病逝的話,真有可能衝擊諾獎,要知道,那年王作家才四十五歲,正是創作的黃金年代。
想起這件事,劉青山也是心中一動:王作家好像是突發心臟病離世的,看來有必要叫啞巴爺爺幫他瞧瞧。
到目前為止,夾皮溝文學獎已經舉辦了五屆,獲獎者分別是路作家,詩人海師兄,余作家,就是寫活着的那位,還有陳作家,白鹿原上的那位。
可以說,這個獎項,都在無形之中,改變了作家詩人們的命運。
雖然余作家和陳作家的大作,目前尚在創作之中,但是一旦問世,必將震動華夏文壇。
在得知這個長頭髮就是本屆文學獎獲得者之後,老支書也上來打招呼。
王作家別看外表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但是對老人卻十分尊敬:“老爺子,您叫我王二就成。”
說完看着老支書手裡拿着冒煙兒的煙袋鍋兒,王作家立刻樂了:“老爺子,你這煙葉子聞着挺沖啊,我嘗嘗。”
得,也是一個煙鬼,或許他的早逝,跟這個也有關係。
很快王作家就和村裡人打成一片,人家下過鄉,當過知青,當過民辦教師,跟農民接觸並不存在障礙。
劉青山瞧着王作家咕嘟咕嘟抽着捲煙,不由得皺皺眉:熬夜、吸煙,是心臟的兩大殺手啊。
於是到外面招呼了一個小娃子,叫他去吧啞巴爺爺請來。
很快,小老四和老五就領着一大群娃娃進來,最小的是小月月,跑得臉蛋紅紅的。
“哥,給誰看病啊,不用爺爺,我先試試。”
小六子進門就嚷,小眼睛在人群里掃了一圈,都是熟人,所以最後她的目光就落到王作家身上。
王作家指了指自己:“你看我有病嗎?”
小六子仔細盯着他瞧了半分鐘:“你有病。”
王作家大樂:“哎呦喂,那你得好好說說,要是說的不對,我可不答應,打屁股。”
他並不知道小六子的本事,這是當成逗小孩了。
劉青山輕咳一聲:“王二哥,你可別小瞧六子,你在米國那邊留過學,應該知道MJ吧,小六子還給他看過病呢。”
這下子,王作家也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然後向著小六子鞠了一躬:“那就麻煩你這位小神醫了。”
小六子樂呵呵地擺擺小手:“我爺爺是神醫,我現在還不行。”
“望聞問切,第一項就是望,你嘴唇發紫,證明血流不暢;眼眶泛青,睡眠不規律,氣滯血瘀,必淤堵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