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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后,熊抱族王庭。

吳妄的大帳中流光幻彩,季默坐在一朵七彩蓮台上打坐療傷,及時將此前壓下的暗傷根除,以免影響到今後的仙路。

作為此地的主人,吳妄繼續享受着上場並不激烈的大戰過後,這難得的平靜,抱着一本從季默處借來的風趣典籍細細品讀。

這典籍類似於人域的地理志。

它不是那種季默專屬的地理志,而是很正常、很正經的那種記載了山川河流、城郭宗門的地理志。

這讓吳妄頗感失望,對季默的專業評價,調低了一顆星。

還以為這傢伙身上的書籍,都會是一些有趣的東西……

此前與母親的交談,還在吳妄心底迴響。

他問母親為什麼要他去救泠仙子,母親給的說辭有些太過牽強。——為了氏族和人域之間保持良好關係,賣人域一個人情。

憑吳妄對母親的了解,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但母親不說,他也無法多問。

母親大人能有什麼壞心思呢?不過是為了更好的守護北野、家人和氏族罷了。

林素輕端着一隻香爐款款而來,將香爐放在吳妄面前的桌案上,表情有些猶豫。

吳妄低聲問:“還在洗?”

“嗯,”林素輕輕輕頷首,眼底寫滿了擔憂,“這樣下去,泠仙子人會不會出問題?”

吳妄道:“躍神境大修,能有什麼問題?”

頂多就是禿嚕皮。

隨之,吳妄眼底滿是感慨,突然與那泠仙子有了些同病相憐之感。

“派人給泠仙子準備些安神的瓜果,”吳妄溫聲道,“讓幾名樂師去帳篷外奏些舒緩的曲樂,一定要讓泠仙子有回家的安穩感。”

“哎!”

林素輕答應一聲,對吳妄眨眨眼,似乎在問‘你還說沒看上人家’。

吳妄撇嘴聳肩,只能搖頭。

若是跟其他女子,比如跟老阿姨,發展一點美妙的男女關係,需要克服的只是他的怪病。

若是跟泠小嵐發展非常規男女關係,這讓吳妄想起了上輩子上學讀過的名著。

裝在套子里的人,還是雙重奏!

熊抱族首領血脈鐵定完蛋。

吳妄的安排似乎起到了一點效果,林素輕離開後不過片刻,泠小嵐就在帳外現身。

她似是忘記了戴面紗,長發簡單挽起、身着寬鬆白裙,那裙擺左右飄搖間,晃出了讓人心神難寧的腰線。

上輩子常有人說,美人在骨不在皮,冷小嵐的長相似乎就完美詮釋了這一點。

杏眼瓊鼻淺薄唇或許都未達到完美,但這五官生在一起,竟是那般和諧。

她嘴角帶着一顆小小的紅痣,更增一二分耐看。

“熊少主!”

泠小嵐攥緊秀拳,站在兩丈開外。

這般陣仗讓兩側的侍衛各自靠前,後面追來的林素輕也有點擔驚受怕。

吳妄放下手中書籍,正色道:“泠仙子有何指教?”

“多……”

她嘴唇顫抖了下,又輕輕吸了口氣,目光挪去一旁、右手扶在左臂,試了幾次才說出一聲輕微的:“多謝。”

言罷,丟下兩道幻影、已是出了大帳,讓吳妄在那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難不成還害羞了?

側旁打坐的季默睜開一隻眼,小聲問:“剛才泠仙子是不是道謝了?”

“這有什麼不正常嗎?”

吳妄納悶道:“我救了你們,道聲謝不應該嗎?”

季默頓時扯了個難看的笑容:“多謝熊兄出手相助,泠仙子倒是極少對人道謝,也極少有求於人。”

“季兄客氣,原來如此。”

吳妄對林素輕眨了下眼,關切地問道:“素輕,泠仙子背後的傷勢如何了?”

“少主,泠仙子傷勢已無大礙,”林素輕道,“人域丹道玄妙無比,泠仙子身上的療傷丹藥也是極品,疤痕都不會留下。

若是族內那些受傷的戰士也有這般丹藥,那該多好呀。”

季默立刻道:“北野氏族與凶獸廝殺難免受傷,待我抵達家中,便立刻派人送來一批療傷寶丹,權當給熊兄的謝禮!”

吳妄笑道:“我們以礦產交換就是,互通有無,不過此事就不要對外聲張了。”

季默面色鄭重地點點頭,隨後又面露感慨,贊道:“北野一行,能遇熊兄這般當世豪傑,心滿意足矣。”

“不尋蠻腰了?”

“這個是兩碼事,兩碼事。”

兩人對視一眼,而後各自仰頭大笑,笑聲中卻多是林素輕聽不懂的深意。

季默與泠小嵐在熊抱族王庭逗留了三天兩夜,當吳妄派出去的搜屍小隊空手而歸,他們便立刻辭行。

為了幫他們隱藏行跡,吳妄特意安排兩人藏在熊抱族去市集的車架中,又提前聯絡了商隊南下的商船。

他們會在海上漂流幾日,再改乘自身攜帶的御空法器回返人域。

臨走,吳妄與季默熊抱了一把,用力錘了彼此幾下。

泠小嵐對吳妄欠身行禮,酷酷地說欠了吳妄三個人情,今後定會還上……反正吳妄也沒往心裡去。

然而,他們登船後半日,夜幕降臨時。

大船後甲板處,季默負手而立,眺望着北方的星空,突然開口:

“老師覺得,熊兄是否能擔起重任?”

空氣出現少許漣漪,一道灰影漫步而來,憑空出現在季默身旁。

這是個中年文士,身着灰袍、頭戴方巾,面色頗為蒼白,總給人一種病怏怏的感覺,現身時手中還捏着一枚玉符,說話嗓音中氣不足。

他緩聲道:

“熊抱族少主今後應當會是一方人物,北野無人是他對手,算是此次北野之行的意外之喜。

只是可惜,他在獲得星神賜下的力量時,壽元已被完全鎖死,幾百年匆匆而過,談不上擔當重任。

此人心術尚在你我之上。

十凶殿的那頭凶獸和尹師侄的屍身,盡數被熊抱族扣下了,王麟被祈星術滅的渣都不剩,顯然也是那熊抱族少主有意為之。

為師這次,倒是不好回去交差。”

“老師,”季默微微皺眉,“弟子的那些同行者……”

“這就是試煉,這次試煉的內容就是找出十凶殿的姦細,並在已叛投十凶殿的尹師侄手下活命。

便是泠師侄不幸身死在北野,那也是必須承擔的損失。”

中年文士嘆道:

“我也不曾幫你,全憑你自身應對,規矩自古便是這般;他們的屍首我已收起,自會送還給他們師門。”

季默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微微嘆息。

“跟熊兄相交,當真令人心曠神怡,若是能與他再見面,當把酒言歡。

對了,老師會將熊兄之事上報給閣內嗎?”

“傳信玉符已發回去了,”中年文士淡然道,“十七歲,如此強大的神念,就算他母親給他醍醐灌頂,普通資質都難以到這般地步。

具體如何決斷,還是看諸位閣老。

說不定會有前輩出手幫他擺脫壽元桎梏,這又有誰能說得准?

好了,為師不便多現身,還沒離開北野,心神總有些不安。”

季默轉身,低頭做道揖行禮,那灰袍文士後退半步,身周泛起淡淡波痕,憑空消失不見。

待季默抬頭,剛好看到那抱劍站在不遠處的泠小嵐,季默頓時尷尬一笑。

“泠仙子……”

泠小嵐冷哼一聲,拿出斗笠慢慢戴上,淡然道:“季道友,你今後若再面對北野的少主,當真不會心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