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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荒還能不能好了?

玄女宗後山,竹林閣樓前。

吳妄一臉鬱悶地踏步而出,渾身已是被冷汗濕透,回想了下剛剛的經歷,現在只想吟詩一首。

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仙子訴衷腸。

凈月師姐怎麼就不相信呢?

他吳妄絕非什麼強運之人,哪個強運之人能在七八歲就被先天神下咒?

明明有大好年華可以在北野揮霍,卻被迫漂洋過海來人域,為了能洞房花燭夜找回自己,拚命修……咳,惦記十凶教中寄存的先天神神力!

而且,吳妄也沒發現自己給氏族帶來了什麼好處呀。

好像自己出生以後過了幾年,熊抱族就沒見過有什麼乾旱或者水災……

季默招呼道:“宗主,你怎麼出來了?”

林祈含笑看向吳妄,眯眼輕笑欣欣然。

“我問你們,”吳妄嘀咕道,“跟我認識以後,運氣真的變好了?這是很認真之事,莫要說輕佻輕浮之言。”

林祈道:“自從與老師相伴,弟子感悟多了三成,修行時隱隱能看到一道門戶在弟子面前,元嬰只要推開此門戶,就可成就仙人之基。”

吳妄瞪了眼林祈:“真的假的?”

“老師可想想林素輕仙子。”

林祈溫聲道:

“林素輕仙子是陪伴老師最久,與老師關係最密切的女子。

我聽滅宗的茅長老提起過,她原本只是一個小小宗門不起眼的弟子,這輩子的成就大概率也就只是凝丹境,現如今卻有了非凡際遇。

這些都是因老師而起。”

吳妄表情越發凝重,這些事擺一起,自己還真像是傳聞中的強運之人。

不說其他,單說自身際遇,遇神農氏、得炎帝令,被小精衛餵了一顆靈果、一番操作得了星神血脈,離開北野不過數年,戰力已是飆升了一大截。

“那個……”

季默突然道:“我感悟是比以前少了的。”

吳妄和林祈齊齊看了過來。

少主的那對眼球,賊亮!

“具體說說。”

“啊,”季默面露回憶之色,小聲道,“這事從北野開始就挺明顯了,我其實是屬於修行不勤奮,純粹靠天賦吃飯的類型。”

嗡——

林祈身後多了一把不斷輕顫的仙劍,“允許你再重新準備些措辭。”

“這個,嘿嘿,”季默躲去吳妄身後,笑道,“真不是我吹噓,修行之事我確實不太感興趣,咱不是約好去逛花樓了嗎?”

林祈哼了聲,淡定地收起了仙劍。

吳妄道:“先說運道的問題。”

“每次與無妄兄相見,我感悟確實是變少了,”季默道,“若我在家中修行,或是離開滅宗,就會有豁然開朗之感。

北野那次還不明顯,女子國時感覺就鮮明了,在無妄兄身旁時,我的感悟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迷霧,在滅宗修行時,前面那扇門戶也有些虛淡。”

吳妄立刻道:“快,將此事告訴凈月前輩!”

“無妄兄別急,”季默嘆道,“我記得,我師父在女子國時也說過這般話,咱們在軍營時,他好像也嘀咕過此前的感悟怎得記不起了……”

“許木兄也修行被阻了?”

三人各自對視,滿頭霧水。

林祈道:“老師是滅宗宗主,不如回滅宗之後一一問詢,再來詢問凈月前輩。”

“我聽過一個說法,”季默道,“運道之事有些玄乎其玄,便是強運之人、福源深厚之人,對自己關係親近者是會有助益的。

反之,倒霉蛋能影響到的,也是家人親友。”

吳妄抱着胳膊思索一陣。

“那我這算什麼?一半強運、一半霉運?”

季默和林祈都不由笑出聲。

季默笑道:“這世上說不定就沒有什麼強運、弱運的說法。”

“老師,弟子覺得在老師身旁感悟增多,也並非是因強運,老師的教導才是主要原因。”

吳妄笑道:“話不要亂說,我可沒教你什麼。”

“這……”

吱呀一聲,閣樓木門打開,泠仙子身形飄了出來,其內已沒了絕天仙子、太上長老、凈月宗主的身影。

她目光有些複雜的看着吳妄,道:“我的感悟是增多了的,而且自我入門之後,與我為友之人,已都在此處。”

季默和林祈幾乎同時後退一大步。

吳妄不由心底犯嘀咕。

自己真的是強運之人?或者是半強運之人?

泠小嵐目中露出幾分笑意,已是背着手飄到他們三人身旁,因身着抹胸長裙,雪白肌膚有些晃人心神。

她笑道:“莫要糾結此事了,若是我沾了無妄兄的光,那自是我佔了便宜的。”

“老師,”林祈道,“弟子突然有所頓悟,去會客殿修行了。”

季默也道:“不能總將刑天少主放在那不管,可別又跟人打起來。”

鏘!

泠小嵐手中寶劍出鞘三寸,那清冷的面容莫得感情,目中划過幾分精光。

“回來。”

季默與林祈渾身一僵,剛要溜人的他們,面向遠方、腿向後挪。

清越的劍鳴聲中,泠小嵐已是將寶劍完全出鞘,隨手一拋,寶劍插在三人面前的草地上。

“坐下。”

吳妄、季默、林祈瞬間盤坐,一個個腰桿挺得筆直,露出了和諧、友善、端莊的微笑。

泠小嵐卻扭頭朝着一側走去,三人也不知她要做什麼,但她走了幾步,又略微扭頭,目光注視着吳妄,輕聲道:

“今日之事,不管是否因無妄兄的運道影響到了我,我都不想呈你這份恩惠。

運,不過是虛無縹緲的說法,據古籍記載,所謂的運道,其實便是大荒天地對該生靈是否認可。

修行之路在自我手中,便是這天地不認可我,我也會凝成我的道,將這條道延展於天地間。

還望無妄兄莫要太過在意此事,與你相交我已十分快樂。

明日不可測,明日之事,就交由明日的你我。”

言罷,她凌空踏步、行至十丈開外,轉身時裙擺飄舞,注視着那把長劍。

排了這麼久的劍舞,總要給人看一看才甘心。

她道:“勞煩幾位師姐了。”

竹林上空飛來數道倩影,或是亭亭玉立踩在竹梢手持玉笛,或是盤坐在林間抱起琴箏,或是含笑飄到泠小嵐身後不遠,抓着小鼓與搖鈴。

叮鈴鈴——

鈴聲作響,樂聲徐徐,一縷縷仙光環繞在泠小嵐身周。

泠小嵐負手前行,玉足前抵,一抹水藍光華自她腳趾綻放,草地化作了朦朧的水面,林間各處飄起了淡淡的雲霧。

她緩行數步,又復疾行。

長裙裙擺微微飄揚,又被那玉足撩起,似有雲霧升騰、恰似繁星初升。

時而琴聲悠揚,她舒展柔肢柳腰,宛若一隻靈鳥於水波之上顧影自盼;時而鼓聲若驟雨,她拔劍起躍,伴着仙光盤旋輕舞。

劍光清寒墜星月,妙影起落昧驕龍。

樂聲徐徐,人影落落,吳妄三人只覺自己身處一幅水墨畫中,看着畫中仙子翩然而去,一時也忘了該做些什麼。

待樂聲息止,仙子捧劍,那幾位特意趕來奏樂的玄女宗弟子說笑着飄然而去。

竹林畔,吳妄四人背對盤坐,相互間隔半丈。

泠仙子只是坐在軟墊上,將長劍捧在身前,拿着一塊白布緩緩擦拭。

季默此刻才忍不住讚歎:“泠仙子這劍舞,登台絕對能驚艷四方,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