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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明明已經過去,暗沉的天色卻並沒有半分透亮的意思。

此時的花月滿早已沉沉的睡去,完全不知道躺在她身邊的劉默,靜靜的陪着她一夜未曾合眼。

“主子。”門外,響起了擅玉放輕的聲音。

劉默緩緩起了身子,怕自己的腳步聲驚擾到了花月滿,一個閃身瞬移到了門口,悄無聲息。

打開門,看着一身涼霜的擅玉,他聲音淡淡:“如何?”

擅玉有些憂心的道:“屬下們雖已經追查到那刺客,但那刺客輕功極好,又不打算和屬下們過招,只是帶着屬下們在龍吟殿附近玩捉迷藏,等暗衛們精疲力竭之際,那刺客故意在龍吟殿弄出了聲響,當即引來了無數侍衛和黃木舟黃羽林。”

說到此,擅玉頓了頓,等再次開口時候,聲音里已經夾雜了些許的狐疑與不安:“屬下見黃羽林和那刺客在龍吟殿前過招,便沒有現身,只是不知道為何,原本看似身手敏捷的刺客,卻在黃羽林時顯得異常笨拙,雖那刺客最終逃脫,但黃羽林卻一掌擊在了他的肩膀上。”

原本靜默聽着擅玉說話的劉默,忽而緊蹙長眉:“右肩?”

擅玉一愣,點了點頭:“沒錯。”

劉默眯起眼睛又問:“父皇親眼看見黃木舟打了那刺客的肩膀?”

擅玉繼續點頭:“是,不單單是皇上,所有羽林軍也看見了。”

劉默幽暗的眸光微微的閃了閃,猛地將內力逼迫到了自己的手心上,在擅玉根本來不及阻止的迅雷不及下,忽而一掌打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內力來的太過強大,饒是劉默也禁不住的後退了半步。

擅玉豁然睜大眼睛:“主子!”

劉默卻幽幽一笑,擦拭了一下唇角的血漬,聲音之中帶着些自嘲的味道:“我雖步步為營,卻沒想到那刺客的打算,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擅玉一愣:“主子的意思是?”

劉默卻岔開了他的話題,臉上的笑容不變:“擅玉,恭喜你大婚。”

……

花月滿雖然是受到了驚嚇,但可能是因為有依靠在身邊的緣故,她這一覺睡得尤其沉穩,要不是七巧招呼她起來,她恐怕是要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的。

在七巧和青竹的忙活下,雖是起的有些晚了的花月滿,終於算是趕在了正點抵達了裕谷宮。

辰時還沒到的裕谷宮,已經格外的熱鬧。

大紅色的綢緞系成一朵又一朵的花球,高高纏繞寢宮裡的每一處柱子上,精緻的窗欞早已貼上了囍字,宮女太監分別站成幾排的在一邊侯着,契遼君主以及每一位前來道賀的客人,均是站在院子的中央,有說有笑着。

作為今兒主角的擅玉,終於是一改平時的窄袖黑色勁裝,換上了一身新郎官本身就該穿着的紅色喜慶長袍,雖然看着穿戴是很應景,但他那一張比三九天還要涼上幾分的面頰,卻讓前來道賀的官員們不敢擅自靠近半步。

花月滿站在門口,看在眼裡,嘆在心間,擅玉就是擅玉,就連結個婚也跟上墳似的。

“新娘子出來嘍——!”

隨着門口小太監的一聲高呼,頭蓋紅帕的興悅公主,被宮裡的嬤嬤給背出了門檻,在眾人的歡呼中,嬤嬤背着興悅公主走到了院子里擅玉的面前,放下興悅公主的同時,將興悅公主手中緊握的紅綢另一邊,遞在了擅玉的面前:“擅統領,接過這喜氣吉祥的紅綢,以後您和興悅公主便無病無災,白頭偕老。”

擅玉並沒有伸手接過紅綢,一雙清冷的目光,卻在賓客之間來回穿梭着。

嬤嬤一愣,不知道擅玉這是在找什麼,小聲趕緊問:“擅統領可是丟了什麼?”

其實不光是嬤嬤,就連在場的所有人都想不明白,新娘子都到眼前了,擅玉還能找些個什麼。

可花月滿見此,卻忍不住在心裡又是一嘆,這又是何必呢?

就算誰都不清楚,但她卻不能不知道,擅玉這是在找尋沈晟婻的身影,在他還沒有接過紅綢之前,還可以放任自己站在一個男人的立場看一看她,等他一旦接過了紅綢,從此他和沈晟婻就算見面,也是地位有別,身份有差了。

愛情,果然是如同魔障一樣的存在,它可以讓再過冷清的人,都存在着一絲貪戀。

只是……

花月滿隨着擅玉的目光,也是朝着院子里打量了一圈,卻並沒有看見沈晟婻的身影。

周圍的賓客對於擅玉的呆愣不敢多言,但契遼的君主卻忍不了:“過了吉時誰擔待?還不趕緊進正廳拜堂?!”

其實他本身就是心裡有氣的,因為他沒想到成親之後,興悅要留在祈天,雖然他不同意劉默提出的條件,但奈何劉默卻提前找了興悅,將興悅拿捏的死死的,如今興悅已經點頭同意留下,他這個當爹的就算再難受,也是不能違背了女兒的意思不是?

擅玉雖絲毫不被契遼君主所威脅,但身邊的一乾奴才卻不能不怕啊!尤其是那手握着紅綢的老嬤嬤,兩條腿都跟着抖了起來。

“擅統領,您還是接了這紅綢吧……”

擅玉微微抽回眺望的眸子,垂眼看着那刺目的紅綢好一會,猛地從老嬤嬤的手裡搶了過來,不給自己猶豫的拉着興悅走進了正廳。

雖然興悅貴為公主,但擅玉的身份卻擺在這裡,哪怕祈天帝為了顧及契遼君主的顏面,已經給擅玉陞官,但擅玉說白了還是個臣子。

既然是臣子,婚禮便不可鋪設的如同皇族一般奢侈,所以這場大婚雖契遼君主給的嫁妝已經在院子里堆積成山,但大婚的禮儀還是跟祈天的官員鋪設的一樣。

一晃的功夫,大婚已經持續到了中午,興悅公主被宮女送進了後側的洞房,僅剩下擅玉一個人,在其宮人的陪伴下,給已經坐在席位上,等着吃喜酒的官員們一一敬酒。

花月滿並沒有坐在宮人們提前準備好的位置上,而是挑了一處靠門口的地方坐下,雖然有些冷,但總是好過裡面刺耳的喧嘩。

“太子妃來的還真是早,可是在給未央宮省早善?”隨着尖酸刻薄的聲音響起,一隻冰涼的手,搭在了花月滿的肩膀上。

那手不偏不正,剛剛好搭在了花月滿的傷口上。

嘶……

這該死的小娘們,真是哪疼往哪拍啊!

花月滿疼的皺眉,揚起面頰的同時,掃掉了肩膀上掛着的手,看着姍姍來遲的沈晟婻,皮笑肉不笑:“沈側妃還不是一樣?特意敢在飯口前來,難道不是同樣給亭榭閣省午膳?”

沈晟婻冷冷一哼,把玩似的扣着手指甲:“臣妾哪裡敢跟太子妃攀比?”

花月滿額頭上的青筋直跳:“既不敢還說那麼多廢話?怎麼?吐沫多了噎得慌?”

因為這張桌子靠在門口,再加上花月滿的身份特殊,所以坐在這桌子邊上的人本來就寥寥無幾,不過是後宮一些來裝場面的妃嬪罷了。

可是如今這些妃嬪眼看着花月滿和沈晟婻這戰火硝煙的,生怕倆人操傢伙打起來,紛紛起了身子,朝着其他的席位做了去。

一時間,偌大的桌子邊僅剩下了花月滿和沈晟婻兩個人,和其他人聲鼎沸的桌子相比,還真是一冷一熱到了極致。

沈晟婻見該走的人都走了,也不繼續站着了,嘿嘿一笑挨着花月滿坐了下去:“不過是想要清個場子而已,卻浪費掉那麼多口水,真是可惜。”

花月滿白了她一眼,將溫熱的茶杯塞在了她冰涼的手中:“本來就沒幾個人,人家怎麼礙着你了,至於你一來就吊著一張臉的這般嚇人?”

沈晟婻秀眉一挑,好似帶着秋水的眸子,不停的眨巴着:“不清場,一會如何和你不醉不歸?”

花月滿這個冒汗:“還是你一個人醉吧,咱倆必須得有一個保持清醒的,不然都找不着家門,難道蓋着積雪睡一夜?”

這邊正說著,那邊一股冷風忽然襲來,花月滿和沈晟婻同時揚起面頰,只見擅玉已經在小太監的陪伴下,走到她們的身邊,他修長的手指端着酒杯,瞧着那姿態,儼然是來敬酒的。

花月滿倒是沒什麼反應,她本來就是道賀的,自然而然的站起了身子,笑着舉起了酒杯:“擅玉,我們之間磕磕絆絆也這麼長的時間了,好像真的沒有必要說一些虛偽的話,一切盡在不言中,我先干為敬。”

她說著,仰頭將酒倒進了口中。

花月滿這話,其實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是講給沈晟婻聽的,因為她着實是怕這娘們一經瘋,無人能克啊!

擅玉點了點頭,隨着也是喝盡了杯中酒。

“擅統領。”還沒等花月滿坐下身子,沈晟婻便是站了起來,從太監舉着的托盤裡舉起了酒杯,笑着道:“恭喜你和興悅公主大婚。”

擅玉捏着酒杯的五指瞬間泛白,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在沈晟婻喝完酒之後,緊跟着也喝掉了第二杯酒。

“祝你和興悅公主百年好合。”然,就在擅玉才剛喝完酒的時候,沈晟婻卻又提起了第二杯。

然後……

第三杯,第四被,以此循環……

花月滿看着沈晟婻這喝酒跟喝水似的勁頭,無奈的想要撫額,得,感情她剛剛的話跟放屁是一樣一樣的,和着這小娘們根本就連一個字都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