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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當花月滿站在劉虞家大門前的時候,整個人都不怎麼好了,要不是附近能看見一些在附近圈守的侍衛,她打死都不相信這是個堂堂王爺府。

“吱嘎——”一聲,緊閉的府門忽然被人拉開,正在發獃的花月滿嚇了一跳,估摸着裡面的人應該沒想到門外站着人,也是嚇得一抖。

“哎呦,這是誰啊!大清早的堵在門口裝神弄鬼!”隨着一聲破鑼似的聲音驟然響起,順着門裡走出了一個身寬體胖的老媽子。

花月滿整頓了一下思緒,看着那老媽子,輕輕地笑了:“不知三王爺可是在府里?”

老媽子冷不丁一聽,還沒反應過來,估摸着她還從來沒見過有人來看望過劉虞,想了好久,才回了神。

瞧了瞧花月滿那一身不俗的穿戴,又望了望那些穿戴便裝小太監手中捧着的禮品,當即眉開眼笑了起來:“這位姑娘來找三王爺啊?三王爺在的,在的。”

跟在花月滿身邊的小太監聽了這老媽子的話,眉頭就豎了起來:“什麼姑娘姑娘的,這……”

“我是三王爺的朋友。”沒等小太監把話說完,花月滿把話接了過來,她是來看人的,不是來擺譜的,況且她也不習慣被人左擁右護的,活像是個手腳不健全的殘疾。

小太監見花月滿開了口,不敢再多嘴,站到了一邊。

老媽子只當花月滿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笑的更是合不攏嘴:“這位小姐不知道怎麼稱呼?”

她一雙賊眼,使勁兒的盯在小太監手裡抱着的禮品上,一雙粗腿像是釘了釘子似的,雖是滿嘴的客氣,但卻沒有半分讓路的意思。

花月滿瞧着那老媽子眼眶子再大點,眼珠子就要掉下來的德行,心裡好笑,虛偽的人見得多了,可虛偽到如此程度的,還真是第一次見着。

“這個是我的一點心意。”她心裡明白,但卻不動聲色,從小太監的懷裡隨意抽出了一匹綢緞,放在了老媽子的手上。

既然來了,就入鄉隨俗,看這老奴的德行,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她只是來看人的,不想給劉虞和自己惹麻煩。

“哎呦!這位姑娘這麼客氣做什麼?”老媽子話是這樣說,但一雙粗厚的爪子卻死死抱着那匹緞子,肥碩的身子往邊上蹭了蹭,讓出了一道縫隙,“外面冷,姑娘快裡面請。”

花月滿笑了笑,帶着小太監邁進了門檻,在老媽子的領路下,她繞過了一進,尋着劉虞進了院子。

這院子雖不算小,但卻破舊的四處灰敗,花園裡雜草叢生,那些苦味的雜支密密麻麻的豎起在積雪之中,一看就是無人打理的結果。

其實……

花月滿特別想說,那些長在積雪之中的枯枝真的不算啥,因為相對於劉虞府里房檐上那一堆一鋝的哭草根,積雪裡那些枯枝還算是長得挺順溜的。

“那個,您當心啊!”

“太……您小心腳下啊!”

跟隨在花月滿身邊的小太監,止不住的提醒着,生怕花月滿磕了碰了,他們回去沒辦法交代,當然,這並不是那些小太監太過咋呼,而是……

府中各處路上的積雪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清理,已經死死的凍在地面上,陽光一照比鏡子還亮,人走在上面簡直是一步一打滑。

領路在前面的老媽子,礙着懷裡還抱着花月滿給的緞子,不好冷下臉,但說出口的話卻多少有些酸:“這位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真是金貴的跟什麼似的呦!”

在她看來,花月滿並不是祈天人,因為祈天誰不知道三王正在被軟禁?況且三王本來就啥都沒有的,又哪裡會有人主動探望?

她知道劉虞曾經被皇上發配到邊關過,所以她估摸着花月滿可能是邊關暴發戶家的女兒,根本不了解祈天國情,只當認識個王爺就了不得了,過年還惦記着來探望一眼。

跟着的小太監聽了這話,顯然又不樂意了,不過在他們開口之前,花月滿卻對着他們搖了搖頭。

她最不願意搭理的就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與其和她們浪費口舌,還不如加快點腳步的走着,這樣也能趕緊進屋暖和暖和。

一盞茶的功夫,花月滿終於在老媽子碎碎叨叨的念叨下,進了一處偏院的小屋,才剛一推開門,一陣滾滾的黑煙迎面撲來,直嗆得人睜不開眼睛。

“咳咳咳……”小太監們嗆得眼淚都流了下來,紛紛後退到了門外。

隨着屋子裡的濃煙滾滾散去了不少,只見在屋子的正中間,頂着一頭許多天沒洗髮絲的劉虞,正撅着屁股的在破舊的爐子里燒着木頭。

花月滿看着那根根髮絲豎起的劉虞,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人好像是脖子上長了個蘿卜。

“哎呦!我的三王爺啊!您這火生了快一個早上了,怎麼還沒升起來?”老媽子酸溜溜的嚷嚷了起來,一張老臉的橫肉絲里夾滿了嫌棄。

劉虞聽聞見了身後的聲音,笑着回頭:“馬上,馬上,木頭濕,不好點。”一張清瘦的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他似乎沒想到花月滿會來,先是愣了愣,隨後趕緊站起身子迎了出來:“太……”

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花月滿便是岔開了話:“三王爺,別來……有恙啊。”

劉虞又是一愣,似乎想到了花月滿應該是不想表露身份,笑着道:“您客氣了,快裡面請。”

花月滿點了點頭,先是招呼着小太監們將東西送進去,然後打發了他們在外面侯着,便隨着劉虞進了門。

破舊的屋子裡,到處充斥着寒酸的味道,柜子桌子覆蓋了一層的灰塵,就連榻上的被褥都散着一股子濃濃的霉味。

“您怎麼有空過來?”劉虞說話的功夫,又轉身擺弄起了爐子,等終是將爐子里的木頭燃起了火,才拉着一個小木凳放在了爐子邊上,“過來坐吧,這邊暖和。”

花月滿看着劉虞臉上那有些不自然的笑容,心裡很不舒服,明明是個王爺,活的卻連個奴才都不如。

劉虞見花月滿半天沒動彈,以為是嫌棄了:“沒事,不臟,要不我再給你擦擦。”他說著,拿起袖子就要往板凳上抹。

花月滿猛地上前幾步,握住了他的手:“我也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人,哪裡會怕臟?況且我並不覺得這裡哪臟。”

她說著,先按着劉虞的肩膀,讓他坐在了板凳上,然後自己又搬來了一個小凳子,挨在了劉虞的身邊坐下。

伸手,將冰涼的手指靠近爐子里的火光,待手心溫熱了之後撫摸上了自己的面頰,隨後滿足的眯起了眼睛:“恩……舒服,果然這樣取暖最舒服。”

劉虞呆愣的雙眸之中,閃過了一絲感激,隨後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實您不用這般的遷就我,我知道我現在自己是個什麼德行。”

“我為何要遷就你?”花月滿好笑的睜開眼睛,“以前我在瑤藍的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如今不過是觸景生情罷了。”

劉虞目光一頓,這才想起花月滿的身世,眼中含着抱歉,輕輕的道:“是我嘴笨了,讓您難過了。”

花月滿皺了皺眉:“三王爺您比太子的歲數還要長几年,按道理來說我可是你的弟妹,你這一味的您您您的,豈不是折煞我?況且……我可從不認為三王爺嘴笨,若是連你都嘴笨,這世上可就沒有嘴皮子勤快的人了。”

劉虞笨么?不,他若是個笨蛋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在祈天紮根,他很清楚自己一窮二白的什麼都沒有,唯獨剩下了這張能說會道的嘴,所以他委曲求全,處處奉承,為的就是想要讓自己能夠在祈天落腳。

一個懂得自己長處所在,明白自己缺什麼少什麼的人,又哪裡會笨?

劉虞應該活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能夠和他如此心平氣和的人,忽然之間眼眶就紅了,不過很快他便是笑了,和花月滿說話也自然了不少。

花月滿本身也是個沒有啥身價的人,用劉默的話來說,她就是一掙扎在貴族之中的盲流,所以不過才一個時辰的時間,她便是和劉虞嘮成了一堆。

不過她從始至終都沒提過那些舞姬的事情,雖然她也不知道劉虞是被人陷害,還是誤打誤撞的躺着中槍了,但畢竟是人家的痛處。

“這些東西都是弟妹給我帶來的?”劉虞指了指那在軟榻上堆積成山的禮物,臉上的笑意很暖。

花月滿搖了搖頭:“太子爺聽聞我要出宮來看望三王爺,特意交代我給三王爺帶來的。”她誠心的看着劉虞的眼睛,不摻雜一絲水分的又道,“三王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您如今被圈禁,太子爺就算是有心也不能來,但這並不代表太子爺就不挂念你了。”

“看樣子,你和太子之間相處的越來越好了。”劉虞幾不可聞的笑了笑,“這樣也好,畢竟是夫妻,太子也確實在乎你。”

有那麼一瞬間,花月滿似乎在劉虞的眼中,看見了一抹別樣的思緒,那思緒摻雜了太多的千絲萬縷,根本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夠看透的。

花月滿不知道為何,總是覺得這抹目光特別的眼熟,可是在哪裡見過還真的想不起來了。

“叩叩叩——!”砸門聲忽然響起,老媽子不請自來的走進了屋子,先是朝着花月滿笑了笑,隨後朝着劉虞看了去。

“三王爺,既然是有客人來,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在府里吃一頓便飯的,可是咱們府里您也知道……”

劉虞點了點頭,趕緊在自己的身上摸,摸了一圈,掏出了幾個碎銀子,遞給了老媽子:“蘇嬤嬤,多買點肉回來。”

蘇嬤嬤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銀子,笑着答應:“知道了。”

花月滿其實並不打算留下吃飯的,劉虞現在窮的都啥樣了?她哪裡好意思下口在人家吃飯?可是她怕自己就這麼走了,會傷害到劉虞那顆幼小的心靈,所以想了想,沉默了下去。

只是……

眼看着那叫蘇嬤嬤的老媽子掂量着銀子走出了屋子,她忽然有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特彆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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